夜,無風,月亮好像一個生鐵球般又黑又冷,星星也變得忽明忽暗。
陸羽鎬跌坐在一片無人的小樹林中,四周一片寂靜,只有他自己沉重的呼吸聲如拉風匣一般,呼哧作響。
我一定是鬼迷心竅了,一定是。陸羽鎬一邊嘆氣一邊自言自語。
陸羽鎬是個孤兒,在懂事的時候就沒見過自己的爹娘。自小就被街頭的劉老大收留。據劉老大說,他撿到陸羽鎬的時候四周無人,陸羽鎬大概有兩三歲吧,只有一塊玉佩在陸羽鎬身上,上面刻着三個篆字。劉老大不識字,自然也不認識篆字,隨便找了一個書生詢問。書生告訴劉玉佩上面是陸羽鎬兩個字。不過陸羽鎬自己倒是沒見過這塊玉佩,劉老大說是送給書生作為謝禮了,或許吧。
陸羽鎬也就正式的和劉老大走上了江湖這條不歸路,由於自小長於市井,耳濡目染,三教九流,魚龍混雜,自然是練就了一身江湖門道。尤其是一雙賊眼,無論是觀人查物,還是審時度勢,極少出錯。陸羽鎬也是憑着這雙眼睛平安的活到十六歲。不過夜路走多終遇鬼,這次就栽在自己引以為傲的這雙眼睛上。
今天傍晚,陸羽鎬照常到街上去尋覓肥羊,不久後就盯上了一個中年人,此人面色蒼白,大腹翩翩。雖然穿着樸素,可是走路的姿勢和他腳下的靴子卻出賣了他。瑞福堂的靴子至少要二兩銀子一雙豈是一般平民百姓穿的起的。一個有錢人裝窮,事有反常必為妖。陸羽鎬決定跟上去探探風。
中年人進來一家當鋪,陸羽鎬的心理當時涼了半截,這家當鋪是王大官人開的。王大官人中過武舉人,據說表妹嫁給了巡撫大人,後院直通府衙,無論從哪個方面都不是陸羽鎬能惹得起的。
可是陸羽鎬又實在好奇中年人身上有什麼寶貝,一咬牙就閃身跟了進去。只見中年人一邊和掌柜在鬼鬼祟祟的說着什麼,一邊從懷裏掏出一塊青色的小木碑,陸羽鎬看到小木碑的時候頓時心中一陣迷糊,腦子中好像有人在和自己說,這件東西對自己來說無比的重要。
陸羽鎬鬼使神差的就走上前去,故意將茶水打翻,趁着中年人和掌柜不備將小木碑扒到自己的懷裏,之後迅速的脫身。可是剛跑過兩條街,就被當鋪的夥計堵住,如果不是自己熟悉老街的環境,危機的時候閃進一個隱秘的狗洞,恐怕小命當場就要交代了。
只是脫身的代價也是無比慘重,肋下中了二刀,後背火辣辣的疼痛,估計也是傷的不輕。
呼,呼,呼。老街恐怕是回不去了。自己失血過多不知道能不能挺過今晚,陸羽鎬一邊想着,一邊拿出小木碑。
寶貝雖好,可是用命來換未免不值,只是現在後悔也是來不及了。一陣恍惚,陸羽鎬眼前一道綠光閃過。朦朧之中好像有一個老人站在自己的面前,臨死之前的幻覺嗎,陸羽鎬自嘲一笑。可是那個身影卻越發的清晰了,老人頭髮凌亂,好像多年不曾搭理,只是用一根青藤綁住。面目古拙,顴骨高聳,一雙眸子炯炯有神,身上的衣服樣式古怪,有點像趙家班唱戲時穿的戲服。見鬼了,這可是半夜啊,哪來的唱戲的。只見老人緊緊的盯着陸羽鎬看了半天,忽然開口說道,你就是看破青木功德碑的有緣人啊,不錯不錯。
陸羽鎬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不夠用了。
您老人家是什麼人啊,青木功德碑又是什麼玩意兒啊。
老人嘆息一聲說道,我是誰這說來話長,對現在的你也來說也沒有什麼意義。說罷伸出右手手指在空中劃了一個圓圈,只見陸羽鎬身上流出的血液猶如倦鳥歸林,在半空中組成了一個紅色的圓環,圓環不斷的流轉,好似有了生命一樣,先是變成了青色,然後變成黃色,最後變成紫色,十分的神奇。
老人一臉鄭重的看着圓環,好像在其中蘊藏了極大的秘密,在圓環變成黃色的時候,他眉頭緊鎖,在圓環變成紫色的時候又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怪不得怪不得。老人喃喃自語。
年輕人,以你身上的傷勢很難挺過今晚。年紀輕輕就沒命了,你,甘心嗎。
甘心,自己當然不甘心了,大好的人生還沒享受過,怡紅院清官人湘紅的小曲還沒聽過,自己怎麼捨得去死?
烏龜王八蛋才願意死呢。陸羽鎬低吼道。
老人點點頭說道,螻蟻尚且貪生,況且是人。你能看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