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白色長袍的中年男子突然大笑,盡顯一代城主風度。
「哈哈哈!謝元鄴,是本城主老友。曾一同拜先生為師,學策論,言經義,話詩詞。元鄴兄一向極愛做這種好事。」
好事?
怕是要將音調調到第四聲罷。
好事!
對於這等將好友行蹤透露的所謂「同窗」,該不是什麼良善人物。同在一位老師下,那謝元鄴與這位寧城主絕對不是什麼好友。
葉逍有預感,謝元鄴定是遭遇不測,否則寧城主絕對不會笑得如此開心。
「謝兄高才,只是不得其門。昔年吾友,如今墳頭怕是萬丈草了。」
寧城主嘆息道,不過卻有從骨子裏溢出的舒暢。
「哦?莫非謝先生已遭到不測?」葉逍問道。
「聽說過通天大道嗎?」
「略有耳聞。這通天大道乃是幽魂府城通往十方府的唯一一條道路,亦是江南境十府通向十方府的唯一出路。其餘地勢陡峭,號稱是飛鳥難渡,猿猴愁攀。」
葉逍眼前似乎出現一條極寬闊的大道,比官道還要寬,只是四周山崖峭壁林立,奇峰聳立,只有打通天脈的大宗師才能提一口雄渾真元,飛身而過。
寧城主大笑:「十方府是江南境第一府,自然不會埋沒有抱負的有志之才。但我那好友不知機遇往往伴隨着危險,結果被通天大道的十大賊寇剪徑圍殺,可惜了一身武宗修為!」
葉逍點頭稱是。這十大寇他也有所耳聞,是近十年來才出現的盜匪,霸佔了「通天大道」,皆是地武境的武宗,手下嘍囉千百,嘯聚一方山林,令過者驚懼。
葉逍突然神情一怔,然後露出一抹苦笑:「寧城主不愧是一代文道宗師,隻言片語間暗藏詭譎,小子差點就着道丁了。」
葉逍額頭滲出一滴汗水。饒是以他的心機,也差點被這位算計成功,真是深不可測。
原本應是葉逍詢問寧城主來由,以及寧嫣身上所發生之事,結果自然是寧嫣被帶回她的國度,而自己慘被鎮壓。
然而這位寧城主卻以一個小由頭,言顧左右,展現出極高修養,未嘗不是控制住拳頭,來掩飾這雲泥之別。
別看兩人談笑風聲,寧城主卻是不讓寧嫣離開時傷悲,乃至記恨。從剛才葉逍進門時,足以見寧嫣的身份尊貴,還要在寧城主之上。
葉逍眼中閃過一絲精芒。或許,這位還隱藏着更深的目的。
不過葉逍也不是吃素的,不會任憑擺控。
「雖然你受了本城主的春風化雨,但卻未根治,還存隱患。看來你經歷了一場血戰,年輕人真是了不起啊!」寧城主依舊談笑自若,儒雅而溫和。
葉逍心中一咯噔。
這一刻他才明白,原來從一聲「請進」開始,就已經是寧城主的主場。
真是老謀深算啊!
「那小子就卻之不恭了!」
葉逍確實受傷嚴重,外至皮肉,內至臟腑。畢竟連番生死血戰,可不是過家家,而是真正的「殺出一條血路」!
「春風化雨」固然神奇,能讓葉逍疼痛感皆無,似是瞬間治好了全部傷勢,其實不然。
就好像砌牆,將所有石磚都壘得工整,卻還是有些微漏隙。一旦大水衝過,表面堅實的石牆卻被衝垮,這就是隱患。
「多謝寧城主大恩。」
白袍的寧城主卻未理會,餘光一瞥見她眉宇間現出一抹喜色,直感嘆情根深重,可惜兩人就是天各一方。
也罷,這算是給這小子的補償了。
寧城主從椅上起身,方闊的面龐上浮現出祥和安寧,眉宇抖擻,頓時意氣風發。
葉逍見寧城主走來,似是見到一位滿腹才華的白衣學士踏步而出,周圍一片美妙風光,漸漸顯現出來。
腹有詩書氣自華。
寧城主周身涌動道道文章,字形風雅,意味綿長。他捧着一本由虛化實的雪白書籍,似乎讀得津津有味,連天地都化作一片動人的春景,只聽得讀書聲朗朗,卻無一點糟粕。
談笑有鴻生,往來無白丁。
葉逍感覺自己被帶進了一處庭院中,到處皆是才子高士,談笑間詩詞如錦繡,文章化暖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