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繼承前朝的三省六部制,又架空門下省與尚書省,只設虛銜榮職,改中書省為政事堂。宰相之下設四名參知政事,共襄國事,首席參知政事為副相。
如今的大夏宰相沈直樹十六歲中進士,殿試被先帝點為狀元,時人稱呼為神童。不久任翰林院庶吉士,侍太子講讀。此後飛黃騰達,一路高升,歷任禮部郎中、侍郎,吏部尚書,參知政事。太子王載焱登基之後,正式升為宰相之位。為相二十餘年,權傾朝野,門生故吏遍佈九州。
所以當季興瑞聽到有人要對沈直樹動手時,他才會如此失態。
「京畿東道的布政使和按察使都是沈相器重的門生,而濟州衛指揮使更是他的一個遠親,楊副相的意思是先從枝葉下手,剪其羽翼,而京畿東道便是一個突破口!」季若風冷笑着侃侃而談,「有什麼比丟城陷地,勾結黑衣響馬的罪名更嚴重的嗎?沙無輝派人聯絡姚青山,整合京畿東道諸州土匪的事情,九龍內衛其實早就知道了,但我們任由他組成黑衣響馬,就是為了下一步計劃。濟州衛私自販賣軍械的事我們也知道,但彈劾的奏章都被楊副相的人給壓下來了。」
「沙無輝的目的是為了我季家的血瓷秘法,而我們九龍內衛的目的是為了除掉沈相在京東的一條臂膀。濟州被黑衣響馬攻破,而黑衣響馬攜帶着大批官兵制式軍械,濟州衛逃不出一個死,而京畿東道布政使和按察使,境內有嚴重匪患,卻不能及時察覺,以致賊寇陷城,百姓塗炭,最輕也是左遷降職。」
季興瑞忽然面色凝重,低聲道:「三叔,九龍內衛是楊副相的手下麼?你當年外出學道,怎麼就加入了九龍內衛?」
面對侄兒的連問,季若風一時感慨萬千,「你道我季家燒制龍血鬼瓷這等魙器,卻未被朝廷與術道圍剿是為何?直到我遵從父命,外出學道,才知道原來歷代季家家主掌握血瓷秘法,總要派其他一房嫡子加入九龍內衛。有了這層官身,朝廷自然不會動手,而術道也要忌憚三分。」
季興瑞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怪不得每年的血瓷要有七成上交內廷,哼!」
「至於九龍內衛和楊副相,我只能說是合作的關係。太祖皇帝以術道起家,對術道的力量甚為忌憚,故而稱帝後建立九龍內衛,豢養術士,就是為了監察術道。太宗皇帝得位不正,他一面重用文臣,快速掌握朝局,又敬佛禮道,求得術道的支持。可他本人又對兩者十分忌憚,在完全控制一切之後便對其開始動手,他晚年啟用宦官來遏制文臣,又無限擴張九龍內衛並減少度牒的發放,來壓制術道的發展。」
「只是宣宗皇帝之後,各地的豪強崛起,由他們組成的文官控制了朝局,而這些豪強又與術道的宗派世家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所以九龍內衛不可避免地衰敗了。如今九龍內衛想要再度振興,就不得不和文臣結交聯手,各取所需。」
季興瑞也是一臉喟然,「三叔,真是難為你了。」
「也罷,這步棋算是走出去了,就看沈相如何應付了。」季若風捋着長髯,淡淡地說道。
「報,大人,京城有密函來!」一個風塵僕僕,滿臉是汗水的九龍內衛捧着一封密信上前,低聲道。
季若風接過密信,也不着急開封,先是溫和地對信使說道:「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喝口水休息吧。」
季興瑞好奇地伸長脖子,想看看密信上寫着什麼,卻被季若風狠狠一瞪,斥道:「不要自找麻煩,九龍內衛的事情別摻和!」
看到侄兒略帶惶恐的表情,季若風臉上的線條也有些柔和了,「干好你自己的事,有些事情不要知道的為好。回府上收拾收拾吧,都快成廢墟了。」
見季興瑞遠去,季若風才輕嘆一聲,準備去看密信。
「其實你侄子知道也沒關係,為什麼不讓他看看呢?」賀長星形如鬼魅地出現在他的身邊,不陰不陽地說道。
季若風斜睨了他一眼,只見賀長星依舊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樣,不由得冷哼一聲,低頭去看那封密信。
這封密信的信封與尋常信封並無二樣,只是原本封口漆的位置卻貼着一道黃符,更奇怪的是,黃符上的硃砂咒文只寫了一半。季若風仔細觀察了黃符許久,這才從袖中取出一支硃筆,凝神屏氣,將黃符上殘缺的咒文繪製完整。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