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洲宅子這邊,當一襲青衫和那紅衣女子驀然消失,嫩道人和柳赤誠對視一眼,陳平安這一手,不簡單。
李槐在拿牙籤剔肉,對此好像渾然不覺,不理解的事,就不要多想。
柳赤誠卻是吃驚不小,好奇問道:「嫩道友,陳平安什麼時候可以隨手起天地了?」
至於那個李寶瓶隨便幾句話帶來的那份異象,柳赤誠則是半點不感興趣。
嫩道人夾了一大筷子菜,大口嚼着魚肉,腮幫鼓鼓,一語道破天機:「不是拼境界的仙家術法,而是這小子某把飛劍的本命神通。劍氣長城那邊,什麼古怪飛劍都有,陳平安又是當隱官的人,柳道友無需大驚小怪。」
嫩道人再提起筷子,隨手一丟,一雙筷子快若飛劍,在庭院內風馳電掣,片刻之後,嫩道人伸手接住筷子,微微皺眉,撥弄着盤子裏僅剩小半條紅燒鯉魚。原本嫩道人是想尋出小天地屏障所在,好與柳赤誠來那麼一句,瞧見沒,這就是劍氣藩籬,我隨手破之。不曾想年輕隱官這座小天地,不是一般的古怪,好似全然繞開了光陰長河?嫩道人不是當真無法找到蛛絲馬跡,而是那就等於問劍一場了,得不償失。嫩道人心中打定主意,陳平安以後只要躋身了飛升境,就務必躲得遠遠的,什麼一成收益什麼賬簿,去你娘的吧,就讓落魄山一直欠着老子的人情。
柳赤誠不曉得嫩道人耍這一手馭劍術,深意何在,問道:「嫩道友,這是?」
嫩道人哈哈笑道:「幫着隱官大人護道一二,免得猶有不知死活的飛升境老無賴,以掌觀山河的伎倆窺探此地。」
柳赤誠將信將疑。如今文廟附近的飛升境大修士,尤其是沒資格參加議事的,南光照和荊蒿落了個半死,馮雪濤給阿良拽去了別座天下,剩下的,膽氣盡碎,哪個不是夾着尾巴做人?天曉得會不會一個浩然「嫩道人」收手了,再跑出個「老道人」?左右,阿良,都已經出手了,接下來會不會輪到齊廷濟,陸芝這幾個劍修跟着湊熱鬧?
管着文廟大門的經生熹平,可是從頭到尾,一次都沒有插手,就由着這些山巔修士自了恩怨。
故而當下四處渡口,顯得風雨迷障重重,不少大修士,都有些後知後覺,那座文廟,不一樣了。
桌旁漣漪陣陣,陳平安和李寶瓶在原地現身。
陳平安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開始收拾碗筷。
李寶瓶怔怔出神,似乎在想事情。
李槐瞥了眼李寶瓶,習以為常,反正她打小就這樣,總有問不完的問題,想不完的難題,大概這就是所謂的讀書種子?
不過李槐覺得還是小時候的李寶瓶,可愛些,經常不知道她怎麼就崴了腳,腿上打着石膏,拄着拐杖一瘸一拐來學塾,下課後,竟然還是李寶瓶走得最快,敢信?
柳赤誠覺得裝傻這種事情,在陳平安這邊似乎不濟事,就試探性說道:「陳平安,這等高妙手段,最適合拿來當殺手鐧,所以使用起來,需要慎之又慎啊,千萬別輕易泄露了消息。你放心,我除了師兄之外,與誰都不會提半個字。而且保證只要師兄不主動問起,我就絕對不說。」
陳平安點點頭。
柳赤誠能這麼說,說明很有誠意。
嫩道人開始擺修行路上的前輩架子,說道:「柳道友這番金玉良言,忠言逆耳,陳平安你要聽進去,別不當回事。」
陳平安笑道:「疾風知勁草,我對柳道友的人品,心裏有數。」
嫩道人突然問道:「以後有什麼打算?要是去蠻荒天下,咱仨可以結伴。」
陳平安說道:「走一步看一步,沒什麼長遠打算。我暫時沒打算回劍氣長城那邊,你和柳赤誠自己多加小心。」
比如先走去北俱蘆洲,再去桐葉洲,遊歷一趟中土神洲,再去五彩天下飛升城,去青冥天下,歲除宮,大玄都觀,白玉京,都會拜訪總之都是一步一步走去的事情。
翻閱五嶽之圖,自以為知山,不如樵夫一足。
山中人不信有魚大如木,海上人不信有木大如魚。其實只要親眼見過,就會相信了。
陳平安收拾完桌子,笑問道:「要不要喝茶?」
在春露圃玉瑩崖那邊,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