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大驪刑部官員打過一個很形象的比喻,勘磨司檔案庫每一份自述卷宗,都是一篇文字明快、篇幅很短卻極為精彩的刺客小傳。
一座邱國京城普普通通的市井客棧,蘇琅已經換了一身裝束,返回此地,屋內還有弟子高油,正襟危坐,終究是擔心師父這趟出門會有意外,總不能才認了師父沒幾天,就要身負血海深仇,還沒學到幾分真本事,便從此走上為師報仇之路吧。
蘇琅從包裹里拿出一隻木盒,從中取出文房四寶,坐下後開始研墨,閉目養神片刻,提筆蘸了蘸墨汁,開始在紙上寫起邱國京城之行、青樓刺殺的見聞記錄。
耐着性子不問什麼,高油坐在一條長凳上邊,望向蘇琅的背影,終於還是忍不住輕聲問道:「師父,在寫什麼?」
蘇琅說道:「一份給大驪刑部查閱的詳細記錄。」
高油哦了一聲,不敢多問。
蘇琅猶豫了一下,招招手,讓高油坐在桌邊,將寫完的兩頁紙遞過去,剛好寫到黃階被那青樓花魁偷襲之前,蘇琅說道:「切記看過就忘。」
高油仔細看完兩頁紙,除了學習劍術打熬筋骨,這段時日自然是認了些字的,少年隨口說道:「師父,若是我,就要格外小心這位花魁了。」
蘇琅神色不變,問道:「為何?」
高油說道:「這黃階分明是個精通暗殺的行家老手,偏偏只有人數最少的這間屋子裏邊,那位睡一宿便要開銷三百兩銀子的花魁就無意間醒了?擱我,可不信她只是個嚇壞了的花魁。再說了,小心駛得萬年船,去賭莊可以賭運氣,可是這種腦袋拴在褲腰帶上邊的活計,總不能隨隨便便賭命,既然不好隨便殺人,也要立即敲昏了她。若那花魁真是個歹人,假設啊,黃階要麼是粗心了,要麼就是雙方早就認識,卻擔心隔牆有耳,比如師父你不就在外邊盯着他?好像也不對,若是相認了,那花魁只管裝睡便是,咱們武夫不是可以聚音成線偷偷言語嘛,不對,又不對了,如果黃階與她是老相好呢,說書的,不總說一句情難自禁,比如黃階其實有了最壞的猜測,她的諜子身份已經暴露了,必須二選一,只能活一個師父,我就是隨便亂猜的。」
在少年家鄉的那條巷弄裏邊,便有好些最低廉的窯子,和那倚門賣笑的暗娼,所以瞧見紙上寫那一宿三百兩銀子的開銷,看得高油眼皮子直打顫,那位花魁是全身金子做的女子麼。以前他跟萬言路過門口都要喊姨、或是喊嬸的幾位婦人,少年本來有個志向,就是攢了二三十兩銀子,就給她們寄過去。師父聽說過此事,只是說句有心了。銀子則是一兩都不給的。
蘇琅露出笑容,點頭道:「為師沒有看錯你,果然是塊當諜子的好材料。」
自己後邊寫的內容,不用給這小子看了。至於真相到底如何,刑部勘磨司那邊自有計較。
高油撓撓頭。
蘇琅故意皺眉,神色不悅問道:「怎麼有這麼多的奇怪想法?」
高油神色尷尬,照實說道:「師父,當那扒手,也不容易的。我跟萬言六歲起就開始做這個勾當了,可沒有師父教,都是無師自通,看人不准,下手不快,就要挨揍的,一巴掌打得原地轉圈圈都是常有的事,萬言有次被人踹得狠了,便落下了病根。所以每次吃了虧,被打得鼻青臉腫了,事後我們哥倆就要合計合計,好好琢磨一番。」
蘇琅笑道:「倒是行行出狀元。」
高油如釋重負。只要師父不將自己驅逐出門,看輕幾分,算得什麼委屈。
蘇琅便與這位徒弟多說了些內幕,「黃階盯着那幾個邱國當朝權貴殺,我就負責盯着黃階,既是防止發生意外,走脫了某條漏網之魚,或是那幾個酒囊飯袋的官員身邊,興許藏着高手,當然我也有監督黃階的
意思,防止他有任何不軌意圖,以及違禁舉動。他遞交給刑部的記錄,與我給的內容,每個細節,都必須嚴絲合縫,對得上,如果被刑部勘磨司官員發現某處漏洞,就要按例複查,輕的,我們需要走一趟京城刑部,嚴重的,就是直接派人找到我們當面詢問了。刑部武選司郎中,就是負責盯着我的人,算是之一吧。而刑部侍郎趙繇,就是盯着他們這些官的官。至於是誰來負責盯着趙繇,如今朝廷到底有沒有這麼一號人物,天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志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