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也跟着劉十六到了落魄山,就不挪窩了,哪怕魏檗親自登門邀請了一次,白也都懶得開口說句客氣話,神色淡然,只是搖頭,就是再明顯不過的一道逐客令了
,那位即將獲得神號「夜遊」的魏山君就立即告辭離去,根本不敢打攪這位人間最得意的修行。哪怕明知道文廟十哲之首的大先生,如今就在披雲山那邊,白也還是在山中落腳的那座府邸,深居簡出,只是偶爾會散步去往舊山神祠廟所在的山頂,看看風景
,日出東海日落西山。不知為何,白也總能碰到那個有些奇怪的黑衣小姑娘,但是那個據說是落魄山右護法的小姑娘,也從不湊近聊天,就是遠遠站着,斜挎棉布包,第一次白也出於
禮節,當然更是因為好友君倩的面子,與周米粒打了聲招呼,小姑娘抿嘴而笑,使勁點頭,懷捧綠竹杖和金扁擔,小手攥着棉布挎包的繩子。
白也總不能就這麼跟個小姑娘一直大眼瞪小眼,就擠出個笑臉,見她還是不說話,白也就自顧自繼續欣賞天邊的火燒雲。
聽着身後那邊的腳步聲,小姑娘是躡手躡腳離開了,到了神道台階那邊,就開始一路小跑,等到跑遠了再撒腿飛奔。
第二次遇到小姑娘,是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早上,也是白也早到,小姑娘晚到片刻。
白也就轉身笑問一句,小米粒,有事嗎?
小姑娘搖搖頭,撓撓臉,等到白也轉身憑欄而立,她又跑了。
第三次,白也轉過頭望去,就看到只是默默坐在台階那邊、一個個小小的背影,白也就愈發摸不着頭腦了。等到第四次,小姑娘好像是故意繞了遠路,從集靈峰那邊抄小路,先到了霽色峰的後山,然後飛快登山,然後躲在了舊山神祠的那邊,她根本就沒有冒頭,從頭到尾,只是蹲在原地,就不曾在白也這邊露面。等到白也走下山頂,才發現那個小姑娘繞過那座建築,將綠竹杖和金扁擔斜靠欄杆,她自己再爬上欄杆,開始自
顧自嗑着瓜子。
走在路上的白也,算是給徹底整懵了,自己這是被一個小姑娘給接連守株待兔了四次?
問題是他直到現在,也不清楚小姑娘到底想要說什麼,做什麼。
以至於連白也這麼萬事無所謂的一個人,到了山中住處,猶豫過後,都得去隔壁宅子請教好友君倩,詢問小米粒為何如此作為?
若說小姑娘是想幫着誰討要一幅真跡字帖、或是有誰想要請教劍術之類的,其實都沒什麼,畢竟自己是做客落魄山。君倩爽朗大笑,幫好友揭開謎底,原來他之前與小米粒說了,說我那好友白也,你覺得在山腳那邊嘗過一次的小魚乾,滋味極好,但是你這個人臉皮薄,不好意思跟落魄山這邊開口討要,覺得跌份兒,加上你性格孤僻,不善言辭,平時總是板着臉瞧着對誰都是很兇的,連那魏山君都被你冷着臉嚇跑了,何況你這個人,
尤其不願欠誰半點人情。
所以啊。
小姑娘就只是壯起膽子,假裝與你白也每次都是巧遇了,她想要變着法子,請你吃一頓小魚乾,僅此而已。
後來她就怕打攪你賞景,所以就挪去了坐在台階那邊,最後一次乾脆就不敢見你了,既想與你套個近乎,又怕自己連累好人山主和落魄山,在你這邊觀感不好。
想到那個黑衣小姑娘的模樣,微微皺着眉頭,然後等到自己轉頭望去,她便抿嘴而笑,使勁攥着棉布挎包的繩子。
虎頭帽少年的眼神和臉色,漸漸一併柔和起來。
劉十六拍了拍好友的虎頭帽,埋怨一句,「白也啊白也,總覺得人間人皆有所求,這次是你不識相了吧。」可是世事就是這麼奇怪,等到白也想要還一個守株待兔的時候,小姑娘今天就只是忙着早晚兩趟的巡山了,然後就是去門口那邊陪着仙尉道長聊聊天解解悶,不然就是去老廚子那邊串個門,蹲在一旁看着老廚子編簸箕,心靈手巧,百看不厭。按時點卯,去竹樓一樓,陪着看書的好人山主和忙着針線活的暖樹姐姐,小米
粒就只是負責發發呆,在廊道那邊打幾個滾兒,趴着看山外的白雲來了又去,在心裏邊幫它們取一個個的綽號。
今兒第二場巡山的課業完畢,大功告成,只需睡個好覺,等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