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家僕聽着中堂內張良大叫大笑,不知何事,都已紛紛圍在門口,聽着他一聲吩咐,立時散去,不過片刻便已備好馬匹,時常在跟前服侍的那家僕看張良一臉得意之色,再看看現下時辰,不免面帶疑惑勸到:「公子,現下天時已晚,城門將閉,此刻出城,晚間未必能回的來!若是公子在外有些不便,主人回來知道,我等吃罪不起!」張良也是自負滿滿道:「我今夜不回來,自有去處!你等放心便是!任有何事,我自一人擔待,決然不讓你家主人怪罪與你們!」說罷翻身上馬,自後門而出,出了城門,一路向東,打馬直奔十里橋,他心中已然算定,自己今夜在十里橋胡亂尋個宿頭,待到夜半,便趕到那橋頭,此番卻不是由城中而至!
「公子果然守時,這般早便來了!」約莫三更將近,張良便自十里橋騎馬而出,一路月色清朗,照的路上有如白晝一般,清風徐來,甚是愜意,哪知到了橋上,那老者早已守在橋頭蹺足而坐,遠遠便招呼一聲,張良也是緩緩過來翻身下馬,欠身一禮道:「老丈有禮了,在下這番並非自下邳城門而來,這幾日也是連累老丈費了不少心思,又是處置犯禁之人,又是遣人送瓜!倒叫在下心有不安!」
張良此話自是說這老者暗中派人窺伺自己動靜,那老者如何聽不出張良話中不悅之意,卻是坦然一笑道:「兩千里之外,未必就不如這下邳城,但所謂令行禁止,律令既出,若不遵從,還要這律令何為?自當年商君立木建信,秦國之法,便嚴於關東六國,此也是秦國興盛,吞併天下之基!至於那瓜麼,卻不是老夫送的,自有人送於公子嘗鮮!不過今夜可喜之事,乃是公子終究跳出那個窠臼,可見心思之敏,確實過於常人,難得難得!」
「老丈過譽了!」張良見這老者說的理直氣壯,自思也的確是這個道理,容顏恭謹道:「不過在下那朋友項伯,這些日子以來不見回府,不知可是落在老丈手中,若是如此,還望老丈放他一條生路,他雖是楚國遺族,卻是個忠厚君子,與在下不過相識而已!謀刺之事,他也是一無所知!」
「你說項伯麼……」老者臉上一笑,搖了搖頭道:「他當自己隱匿在這下邳城,便無人可知他是項燕之後麼?老夫自知他不曾參預謀刺之事,否則他豈能活着見你?不過他這麼久未曾回府,跟老夫無關,也並未被官府捉拿,這一點公子盡可放心,只怕是被甚麼事情纏住了,難得回來!」
「如此多謝老丈!」張良聽的心裏微有幾分驚訝,照着老者所言,他們連項伯來歷都知曉的一清二楚,更知道項伯跟不曾跟自己商量過行刺之事,因此並未為難與他,也是深深一禮道:「不過老丈要我在此相候,不知是為何事?」
「老夫方才說過了,秦國盛於法令之嚴,只怕將來也亡於法令之嚴,就是當日公子所言,始皇帝能鎮平天下,後繼之人未必有始皇帝之雄烈,一旦秦國勢弱,天下必亂……」那老者長嘆一口氣,頗有幾分失落之意道:「不過此地並非說話之處,你隨我來!」
張良見那老者沿河而行,也是趕忙牽着馬匹緊緊跟上,哪曉得這老者腳下甚快,自己跟了一程,已是落下許遠,趕忙上馬,加了一鞭,誰知他這一上馬,這老者腳下更快,每一步出去便是兩三丈之遙,自己所騎雖不是甚麼天下名駒,也是一匹良馬,竟然追這老者不上,這一下倒激起張良爭競之心,有意打馬疾馳,可始終距這老者差着一馬頭,只是落在他身後!
兩人這一路追趕,沿河疾行半個時辰,卻見河道一轉,河水向東而去,河灣之處一座小院已在眼前,雖是尋常莊院,也修整的甚是齊楚,前松後竹,周圍綠柳成蔭,蓋的頗有幾分山野氣象,院中藤蔓野花,繞着一圈籬笆,一扇柴扉半開,屋中隱約閃着光亮,還未近前,便先聞着一股酒香傳來!
「原來這裏還有這處好地方,倒是不曾來過!」那老者到了小院門前,這才腳步一停,緩緩而入,張良卻是下馬,忍不住讚嘆一聲,將跑的氣喘吁吁的馬匹放開韁繩,放去外面樹林中休息,自己跟着那老者進院而來!
張良一進屋門,臉上卻是一怔,這屋中坐着一個妙齡少女,容顏清麗,神彩照人,只覺的這滿屋的燈火都猛然黯淡了一般,一雙眸子有似朗星一般嵌在肌膚如玉的俏臉之上,雙手十指有若春蔥,透着一股嫩白之色,長發如瀑,略略扎住,盡數披在肩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