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涼徹肺腑的寒氣，想上前將月抱起帶她離開冰湖，只因她已決無力量按原路返回。
但月卻若有所知，顫抖卻清冷依舊的聲音。「不用，我可以的。」
然後，我看見那個白衣的少女掙扎着頑強站起，緩慢移向前方的冰湖，沒有火焰的守護。
不過十步，月再次跌倒在石面之上，仿佛被凍僵一般再也沒有移動分毫。強大的不安。
「月？」我試探着開口，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月！」大聲呼喚，不覺有幾分哽咽的感覺。
「放心，我還沒死。」月艱難回頭，面色如紙嘴唇發青。「不要擔心，為什麼要哭。」
「你……」我心痛得說不出話來，月沒有再次嘗試站起，竟開始在地面上匍匐向前。
整個世界此時似乎失去了聲音，只餘下月低低的喘息與身體摩擦地面的沙沙聲，純白的影子緩緩接近純白的湖水，仿佛，朝聖的信徒。
那是怎樣的意志，我看着這位世間最美的少女用雙臂支撐着移向靜謐之湖，心中苦澀到麻木：「你從未在意過自己的生命，是麼？」
十步，在距離冰湖十步的地方，月終於耗盡一切力量，沉寂下來。
我站在徹底暈厥的少女身旁，內心交戰了許久，儘管我並未受到過多攻擊，但一路上抵擋嚴寒的我亦已是強弓之末，僅能堪堪保證將月帶離冰湖，但，我看着據我僅有十步遠的純白冰湖，倘若完成月的心愿去冰湖取水，連我都不知道能否走完這最艱難的十步。即使能夠走完，我們也將共同葬身於此——那時我絕對無力離開。
我看向月，風帽滑下露出夜色短髮的少女仿佛睡去，寧靜閉合的雙目中曾有着令我動顏的純白光芒，她已那樣拼搏……
「月，是我上輩子欠你的。」我唇際輕抖出這句話，劃出極淡的笑意，走向冰湖。
這最後十步的艱難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連空氣都似乎凝滯下來，每抬一步都要付出全身的力氣。但，還好，我成功了。
我安然立在湖邊，立在聖潔之畔。
低下身子，脫去外層白色的肥大無指手套，取出我用過的水晶藥劑瓶，準備裝取湖水。
「這並不是你的使命，不是麼？」溫潤好聽的孩童之音，清脆仿佛玉石交擊的鸞音。
我震驚抬頭，一個黑髮的男孩安靜看着我，他的眼睛和月很像，都是純粹的黑色而無盡頭，臉龐是精緻的瓜子型，白而乾淨，鼻挺秀玲瓏，唇不塗而丹，竟是一個漂亮到極致的男孩。只是他全身未着寸縷，卻毫無羞澀之感，身體瑩白如最名貴的羊脂玉石。但我只感到了危險，右手向後握住暝昕的劍柄，「你是這個湖的新主人？」
「是，或者不是。」他無視我毫不掩飾的殺意。「請不要接觸湖水。」言罷，憑空消失在湖上。
月給我的薄手套並非她自己的那種超薄冰絲，而是普通的白色絲質。我看向湖面，上面結有純白的冰。我拔出暝昕輕盈劃下，卻驚訝發現在這樣極寒的環境下冰亦僅如紙般纖薄。我大喜之餘急忙將藥瓶埋入湖中，心思倘若未結冰的話，頂多只是0℃，又有何懼？
然後我明白我錯了。手指剛一觸及那神奇的湖水，一股強大到令我戰慄的水系能量向我手臂蔓延開來，我清楚地看到手臂上結出的淡藍薄冰，並看着它向上生長封凍我的每一寸皮膚，與此同時，血脈中的寒冷已蔓延全身。
微微苦笑：「對不起啊，月。」
睜開眼睛，頭頂是朗月疏星。我環顧四周，諳熟的一切。溫暖如昔。
我躺在薔薇花海外的營地，仿佛一切都未發生。
我開始整理腦海中的記憶仿佛是一幕幕的幻象。
是夢麼？那一切。
我猛然抬頭望向對面一角的月。一個安靜的白色身影背向而坐。
我安心躺了下來，還好，是夢。那樣的噩夢，我再也不想經歷，還好只是個夢。
明天的涉險，要不要組織月呢？倘若發生那樣能夠令人絕望的情形，我又該何去何從？
不過，夢中最後的那個抉擇，究竟是對是錯呢？我指間滑入風衣的內袋，想取出那個在夢中取用的水晶藥劑瓶。
空的。
我驟然心中
第615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