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曦沒有做任何多餘的動作,但她感受得到自己身體的無盡變化。
這裏是葉夜學院,由林夕展開的恆天之陣因為星主的那一拳而徹底崩潰,但是匯聚起來曾經化作神國的力量卻沒有潰散,星曦身處其中,那原本孱弱的身體在天地之間瘋狂汲取,將其淬鍊的越來越堅韌與強大。
即使是星曦之前的那副身體,也無法承受這樣巨大力量的湧入,但是這一副可以。
因為瀟送給了星曦一張真正的白紙,讓她可以隨意塗抹任何的色彩,所以星曦哪怕已經參透了破境所需要的一切細節,依然沒有進行任何修煉。
她一直在等待此刻,等待那個潰散之後的神國,也等待親眼看到林夕掌控恆天之陣的細節。
然後她釐清了一切細微的變化,掌握到每一處破境的契機,這一切在她腦海中模擬過無數次,如今終於付諸實踐。
星曦邁出第八步,她也正式進入了格物之後的下一個大境界。
「第二大境,舊時稱為青階。」星曦淡淡說道,不過眼前所浮現的卻是另一番景象。
還是孩童的她獨自一人坐在繁花錦簇的園中,低頭翻看書錄。
與旁人不同的是,她生來便是青階,便是致知境。
「物格而後知至,所謂致知境,則是由格物境領會的萬物之理最終收為己用,無論術者之魔法,戰士之內息,乃至於器物,藥劑諸如種種,收己學而現於物,方為致知。」
「至此,之前所學不再是鏡中花水中月,終於掌握了看得見摸得着的力量,與凡俗世人有了真實而刻骨的差異,初步掌握自然偉力,向着世界發出輕微但卻是最初的啼鳴。」
星曦口中說着,但是腦中所想,眼前所見,卻不是致知境的一切。
她只是走出一步,便從致知境感知走到了致知境初識,沒有再進一步介紹關於初識的含義,只是由於她是對着這個世界宣講,那些聽到的人也不需要再聽一遍解釋,因為他們清晰感知到了星曦身上奇妙的變化。
星曦的眼前卻是和曦徹一起聽侍讀念書的點點滴滴,那一盤盤水果上零星的水珠都清晰可見,她還記得那個男孩柔軟的食指與更柔軟的眼眸,然後看到了那個披着長袍用兜帽遮住面孔的男人。
星曦輕輕握住了手,她指甲修剪的很好,所以即使握得再緊也不會刺破皮膚。
她再進一步。
由致知初識進致知入畫。
星曦看着自己披着金色的大氅深夜溜出去找那個人談判,聰慧如她,也只能用一個換一個這樣的拙劣手段去試圖說服對方。
只是星曦永遠沒有想到,她換的不是名額,而是人生。
少女輕輕咬着嘴唇,再向前一步。
致知入畫進致知不惑。
少女的腳步走得輕盈自如毫無凝滯,只是她面前的景色卻又一變幻,她看到了自己站在那個大大的鳥籠之中,周圍都是死去的孩童屍體。
有人冷漠地站在鳥籠的頂端,看着她說道:「你是不是知道自己是不會被殺的那個?」
她看到自己站在那裏,抬頭說:「我不知道。」
星曦默默低下頭,然後走出下一步。
致知不惑終入致知洞天。
但星曦始終沒有走出這一幕。
這是她一生的夢魘,也是她最不願意回憶的片段。
她最初學會殺人的地方。
那個人在自己的頭頂追問,自己身邊縈繞着孩童的屍體與悽厲的慘叫和呻吟,星曦幾乎沒有主動回憶過這一幕,因為她至今都很難原諒那個時候她說的話。
如果說封閉內心的話,從那個時候,她就決定殺死曾經在花園裏看書的自己。
因為如果自己不殺,就有別人替她殺掉了。
「你真的不怕死嗎?尤其是被那些殘酷的,痛苦的方法殺死。」
小小的星曦站在那裏抬起頭,金色的眸子閃閃發亮:「殺人與被殺,有區別嗎?」
那個人靜靜指向了女童的身後。
星曦默不作聲地走了下一步。
致知洞天入致知巔峰。
女童回頭望去,看到那些互相殺戮的孩童終於決出了最後的獲勝者,那個全身是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