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度使府三房結親,是三月間的事,轉入四月,不到旬日,又是左、右廂兵馬使大人府各自娶媳,就在整個涼州被這三場喜事看懵時,河西七州王賦和軍餉之事也得以定論。
河西藩鎮現任監軍使孔墨查證上奏朝廷,河西地貧天惡,荒年時有,乃積貧積弱之地,王賦難擔。
另,河西東起烏鞘嶺,西接吐蕃,北連大漠,乃邊土戍重兵之地,軍廩萬不可斷,否之邊地不安,國之大危。
然,若以邊土荒殘,營田、地租不足供軍,無糧饋軍,而拒王賦,並加內地租稅及運金帛以助之,此先例不可開,否之河南、荊襄、劍南等有重兵處同例,國將庫虛,後果難料。
故以為,可以河朔藩鎮為例,允以河西藩鎮廢王賦,行軍賦令:以河西七州之賦斂、丁稅、鹽鐵等諸賦,應須士馬、甲仗、糧賜、俸給等一應軍需自供。
五月十二日,朝廷百官商討三日,以為可行,允孔墨所奏。
自此,河西藩鎮同河朔藩鎮財政自供,免上奉。
對庶人百姓而言,賦稅最後是統歸於朝廷,還是節度使府衙,並無不同,於他們應交的賦稅一樣不少。只是當節度使府衙下令,准河西七州賦稅四分減放一分,計減錢八萬六千三百二十貫文;經賊、地貧、天災之州縣,准賦稅三分減放一分。如是,河西七州百姓終感此事裨益,萬眾奔走相慶。
涼州,河西都州,七州之內率先獲悉減稅之令。
俗語有云:乘涼不忘栽樹人。
若無現任監軍使恤軍憐民,上表朝廷廢王賦行軍賦,又何來節度使酌情減賦?
一時,眾感節度使魏光雄體恤民情之時,也不忘現任監軍使孔墨大義,贊其不愧為萬聖師表孔聖人後裔。
如此,前有汪氏姐妹嫁入高門。後有河西百姓受澤孔墨, 又加之年前路險之事大為傳開,孔氏姐妹仗勢奪人夫婿的流言也漸次平息——畢竟汪氏姐妹不同其表姐一樣訂婚,加上兼祧之妻到底不如一夫一妻尊貴。汪氏姐妹便也不算屈嫁,自沒得再牽怪孔顏的道理。而孔欣推後一個時辰入門,雖佔了節度使府親兒媳婦的名頭,卻在這後一步入門上面矮了李小姐一頭,二者各有長短。倒真可謂並駕齊驅,是兼祧中少有真正達到兩頭同大者。
然,若孔氏姐妹只是尋常人家小姐,就算出了路險意外又豈能順當嫁入魏家為媳,是以仗勢奪人夫婿之名到底無法徹底消除。
背着這個名頭,無論孔顏還是孔欣終歸受到了牽連,孔家小姐名頭受折損,魏家三房媳婦並一侄媳,共妯娌四人高低相近。
妯娌四人就各自而言雖無出左右,但魏家三房人家卻各有得失。
官宦之家。男人的官職前途就是一房的興衰象徵。
大房魏成無過無失,自無功無賞。
三房魏湛則因年前私斬朝廷命官問責。魏光雄有感朝廷恩典自責教子不嚴,欲負荊請罪,但幕僚勸之,此事雖於法不容卻於理可恕,故予以魏湛罷官免職之懲。而隨着魏湛的受懲,震驚朝野的怒斬朝廷要員一案也重拿輕放的御下帷幕。
與此同時,魏康也因執法剛正不阿,多年勤勉有佳,由散都虞候被擢升為正職。
魏湛的罷官與魏康的升職。都是在孔墨奏書朝廷之後,魏府的下人不知這有何關係,他們只如同所有的高門大院之人一樣,其中永遠不乏見風轉舵的人。眼見二房在魏康升遷之下隱顯興盛之兆,再加之大房同三房的一番對照,不覺從以前的避之不及轉為現在的炙手可熱。
對於二房上下來說,這無疑是一件天地的喜事,作為二房的下人可說是一直夾尾做人,如今也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一番。一時間。二房上下仿佛過年一樣喜氣洋洋,連同一慣嚴肅的馮嬤嬤的臉上也多是笑意。
只有孔顏鬱鬱寡歡,原因無他,朝廷已另派要員任河西監軍使一職,孔墨離開在即,而此之一別怕是今生再難相見。
朝廷法令有定,述職三千里外京官人,從甲下後,不計程限,但至十五日內啟程。如出十五日,即按違程例處分。而眼下已是六月初八,至調職令下逾十日了。
想到孔墨至多不過五日便要離開,孔顏 心情如何暢快,奈何已是他人婦,本已身不由己意,又孔家仗勢的流言仍有幾分,她也只能按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