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日,時沖丁酉。宜祭祀、開光、祈福、出行、訂盟、入宅、見貴,忌嫁娶、納彩、上樑、修造。
早晨,太陽從東方升起,照耀着涼州城最雄偉的那座宅第大門,沒有京城大宅府邸門前高數丈的青梧,門前左右兩株百年老槐同樣巨大巍峨,如雲冠的樹葉上,晨間的露珠光耀閃閃,透着一股子清新的味道。朱紅的大門兒敞着,身穿鎧甲的重兵一左一右籠罩在老槐的樹蔭下,一切如常。
正在這時,大門右邊的一處旁門訇然而開,與其他宅第大門的旁門不一樣,它寬近一丈,儼然不遜一大宅正門。
見右邊的旁門大開,正向左面旁門而去的官員隨扈不由紛紛駐足,各自不約向過看去。
只聽得得馬蹄聲不斷,骨碌碌車輪子轉動,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轟雷作響,當下心中已有定論,果不其然就見一前一後兩輛朱輪翠蓋的香車先後駛出,然後五六年青幃平頭車緊隨其後,由百名左右的重甲護衛里三層外三層護着,其中一高坐棗紅大馬、紅纓戴頭的青年男子領兵而行,一看就知是這列護衛軍的將領,再細一看那青年將領神儀明秀、劍眉星目,這不是周副使家的二公子周煜又是誰?
早聽聞周煜編入魏家親兵之中,如今已調為節度使府三千護衛兵列,任護衛兵三大副將之一。這副將頭銜自然比不上軍中副將品敕,實打實算不過一軍中千戶頭銜,然其負責護衛之處卻是涼州乃至河西核心之地,非節度使心腹不可勝任,當為前途不可限量,他日衝鋒陷陣、斬獲軍功也不過遲早罷了。而能得如此身受重用之人護衛,不用想也知香車內是何人,當下駐足而立,斂衽行禮。
稍時,地上黃沙漫天。車列漸行漸遠。
涼州一年四季,便有冬春秋三季風沙不息,習慣了常年受風沙吹拂,又多是土生土長的大西北漢子。駐足的官員也沒個在意,兀自攀談起來。
「聽說周副將主要負責護衛夫人和小公子,這應該是夫人出行罷!」語氣稀鬆平常,仿若無事閒談,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可二爺不在,夫人不是一向深居簡出麼?」
「是呀,也不知夫人這是去哪?」頓了一頓,意識到有打探之嫌,立馬話鋒一變,已是略含一絲擔憂地補充道:「如今城中流民不少,可千萬別衝撞了才是!」
話落,眾人附和。
聽到門前廣場上的官員的話,往地上灑水撲些黃沙的小廝嘿嘿一笑,隨之一揖到底。一臉諂媚道:「諸位大人真是忠心耿耿呀,不過這也沒法,誰讓咱二夫人和四夫人是嫡親的姐妹呢!這見四夫人都懷胎十月了,卻還沒臨盆,不就心裏着急?所以,今兒特意挑了一個祈福出行的黃道吉日,攜四夫人到東郊口的福雲庵祈福!」
福雲庵,近年新興的庵堂。
在南郊已建庵三四十年,原是一間有度牒的小庵,十年前一甘州年近三十的富戶夫人途徑此地。叩拜祈願後有孕,並一舉得男,故捐一觀音金身以還願。後又其事遠播,往之婦人漸多。一來二去之間香火旺盛,成了新婦或久不生育的婦人祈子之地。
有節度使府的衛護兵沿途開路,馬車很快出了城,向着福雲庵駛去。
孔顏端坐在馬車上,聽到喧囂的早市聲漸消漸遠,她撩開窗幔。看着窗外漫漫黃沙路道:「馬上就要到了,莊子上可準備妥當了?」
英子出門起就心驚肉跳,冷不丁聽到沉默多時的孔顏突然出聲,她唬了一跳,連聲回道:「準備妥當了,已經安排到莊子上了。」一語說完,心頭卻越發不安,忍不住再次確定道,「夫人,真要這樣麼?您這可是兩邊不討好,四夫人那十之八九會有嫌隙。」
孔顏放下窗幔,回頭見對坐一旁窗口的英子難掩惶然,她做不在意道:「我和孔欣之間嫌隙早生,又何憂她有懷恨之心?」一句安撫過後,孔顏不再磨蹭,兀自吩咐道:「好了,去告訴周副將我人不舒服,需要到不遠處的別莊休憩一下。」說罷,不等英子應下,徑直取了一旁的鮫綃幃帽戴上。
見狀,英子知道事無轉圜之地,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旋即一把撩起窗帷,焦灼叫道:「周福將,夫人突然身體不適,看着十分的不好!」
話落,馬車踉蹌一下停了下來,一道急促的腳步聲疾馳而至。
「夫人可還好?」緊接着,一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別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