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指着那個帶軍帽的道:「這個是聞人玥,兵痞子。」
指着那個唯一的女人道:「這是李風雅,李婆子。這兩個人當年關係好的出奇,我還以為他們會走到一起呢。
兩人在墓里撈了寶貝換了大筆鈔票,身後背景又硬朗,後來在上京合夥做生意蒸蒸日上,結果魏啟失蹤後,兩人的關係就徹底破裂了。」
「魏啟?」王凡奇怪道。
「就是這個,臉被扣掉的。」老和尚指着那個蹲着的男子道:
「很冷漠的一個人,但是墓里的活兒是一流的,為人鎮靜心思縝密,誰都看不透他心裏想什麼。
他要是現在活着,也是糟老頭子一個,不會比聞人玥更有出息吧。」
老和尚摸着鬍子哈哈大笑。
他接着說:「剩下這兩個,你猜猜哪個是我?」
聞人語看了看和尚的身材指了指那個胖子。
和尚詫異道:「你怎麼知道。」他轉頭又自得道:「沒錯當年我可是威武雄壯,鎮壓四方的閻王爺,閆西帥。」
和尚談起半個世紀以前的故事。
那時候他家裏窮,老娘一窩生了十幾個崽子,他老三,生下來會走路了就在鍋邊踩凳子,給她病蔫蔫卻極度會生崽子的老娘煮東西吃。
說到此不免感嘆一句窮人的孩子會當家,恰逢戰亂,她老娘為了他有一口飽飯吃,就送他去邊上的寺廟當和尚去了。
那時候缺糧食,大家都沒東西吃,哪裏有錢給和尚施捨,這麼和尚也得餓肚子,他時時刻刻憤懣這老娘,就不該把他生出來餓肚子。
年級不大就給寺廟掃地,師兄弟們該偷懶就偷懶,唯獨他不行。
就這麼熬到十三歲,他認識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魏啟。
魏啟看起來年級不大,約莫二十歲上下的樣子,他把小和尚叫到寺廟旁的一棵柳樹下說:
「娃娃,你餓不餓,我有個能讓你吃飽飯的活計你干不干,幹了就給你大燒雞吃,還有白面饅頭。」
他當時從生下來就沒吃過燒雞和白面饅頭,寺廟裏的饅頭都是又黑又硬能打死狗的,這麼一聽他胃裏就咕咕叫起來,那年頭為了食,殺人放火都幹了:「干。」
男人摸了一把他的頭說:「今天下午,你去把這張紙條遞給這條街口,一個姓王的掌柜家裏,就說有人告訴他,
『黃鼠狼的皮黃了,雞的皮紅了,這又黃又黑的是萬物之靈,老虎的皮。』
完事了明早上,到這柳樹下,我帶雞肉給你吃。」
那話聽着繞口,但他在嘴裏念叨着記了七八成,他沒上過學不識字,看不懂那白紙上畫着什麼,那年輕人也是看上他這一點才托他辦事。
這麼心心念念到下午,那紙一直攥到手心裏,幾乎濕透了,他坐在前堂想着他的雞腿,太陽一斜就奔着那街口去。
這時間又是一個大荒年,這鎮子上好些人都拾荒去了,只有這條街鄰房還是該做什麼做什麼,一點都不急,好像就沒荒年這事。
也正是因為這條街的主子樂善好施才養活了寺廟一半的和尚。
他走進街口,那些女人在洗衣服,一個穿補丁的小乞丐溜達過來,她們還以為是討食兒的,這方擦手進屋去準備拿個饃饃,卻聽見小和尚一聲渾厚的嗓子喊出來:
「這裏有哪個掌柜的姓王,我找王掌柜。」
這方女人們都不做聲了,默默地盯着他,突然有一個瘦小的女人打破寧靜:「小兄弟,你找王掌柜幹什麼。」
「有人叫我帶一句話給他。」小和尚心想先把紙條的事瞞下來,這些人又不是王掌柜。
那女人沉默了片刻,在紅皮襖子上擦擦手上粘的洋皂水道:「小和尚,那王掌柜一年前死了,你回去告訴那人叫他別來了。」
小和尚這一聽頭腦發木了,他想的全是那隻燒雞飛到天涯海角去,自己怎麼也追不上:「啊,這可怎麼辦。」
這方正着急,卻聽見一棟小閣樓的樓梯上傳來一陣噠噠噠的鞋子聲,他知道這聲音,只有西方的小皮鞋才能踩出這聲音。
那閣樓門嘩地打開,一個消瘦眼睛深陷眼窩,穿着一身青布長衫,頭髮三七分,帶着一隻金絲眼睛的男人從木門後走出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