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答案顯然不能使葉如晦信服,所以他看着老人,不發一言。
老人從桌上拿起一封信,正是先前葉如晦托登記的老先生轉交給書院院長的。
老人搖了搖這封信,開口問道:「你老師讓你報考書院,你要違背師長遺願?」
葉如晦搖搖頭,開口說道:「先生的話本是應該聽從的,可先生還說過,凡合道,皆可從之。」
以老人讀書多年的造詣,自然知道這句話出自哪裏,是哪個典故。
甚至,在哪一頁,老人是在何處看過都記得清清楚楚。這種境界,對於一般人來說,遙不可及。
老人搖搖頭,單薄的身子在黃昏中被夕陽拉出一條極長的影子。
而葉如晦恰巧在他的影子中,被整個影子籠罩,或者說是,保護。
老人重新拿起那本登記名字的冊子,輕輕翻開,一頁又一頁。
待把所有的名字都記熟後,他才緩緩冊子合上,放在桌子上。
他輕輕開口,「這裏面或許有人以後會成為整個大楚的驕傲,你確定要放棄和他們成為同窗的機會?」
葉如晦搖了搖頭,只是淡淡的走出的老人的影子裏。
老人看着面前的葉如晦,忽然笑了笑,臉上的皺紋仿佛一下子都舒展了。
他其實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在你有機會和他們成為同窗的後面。
那句話是,你還有成為他們的機會。
不過看到葉如晦踏出他影子的時候,老人一下子開朗了,這所行所言,確實和那個放蕩不羈的老小子有的一比。
老人點點頭,「你想知道我是誰?」
先前一直追問老人是誰的葉如晦此時卻搖了搖頭,輕輕開口道:「你是書院院長,不然你不會拿那封信,也不會知道我家先生的名字。」
老人看看葉如晦,搖了搖頭,「院長只是頭銜,我是誰你還是不知道。」
葉如晦皺了皺眉頭,想不到怎樣來回答這句話。
不過有些事情就不需要自己去想,因為你自己怎麼也想不到。
老人開口,「屈陵是我師弟,我是書院院長,至於名字,許多年沒有人叫了,我都快忘了。」
「你可以叫我院長,或者,師叔。」
然後老人輕輕的看着葉如晦,靜靜的等着葉如晦的回答。
葉如晦轉頭看了看書院裏的幾枝夾竹桃,到了夏天,上面也結的有幾顆小桃子。
不過或許是水土不服,這種原產在江南的夾竹桃,在陵安長勢看起來實在是不好。
葉如晦微微彎腰輕輕叫道:「師叔。」
書院院長點點頭,輕輕指向那根夾竹桃,輕輕說道:「這根夾竹桃也是你老師那年從姑蘇帶回來的,你老師說等來年夏天就可以吃到桃子了,不過高老頭當即就一盆涼水潑下來,說『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淮北則為枳』你老師當時就毛了,兩個讀的書都可以填滿一條河的讀書人差點沒打起來。」
「你老師當即就和高老頭打了一個賭,就賭這根夾竹桃能不能結出桃子。不過後來你老師就走了,虧的我這些年一直幫他看着這根夾竹桃,不過現在它結果了,他和高老頭的賭局確實是他贏了。」
葉如晦看着那根夾竹桃,若有所思。
他雖然不知道高老頭是哪個,但是他能和老師打賭,想必也是個頂厲害的讀書人。
書院院長點點頭,向他輕輕招招手,讓葉如晦坐在旁邊,他輕輕點頭,「人老了,站的太久了受不了了。」
葉如晦坐下來,輕輕問道:「師叔,老師為什麼會離開陵安?」
做了大半輩子讀書人領袖的書院院長破天荒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他張了張口,才說道:「不可說,不可說啊。」
不過,他隨即說道:「不過,既然你不願意報考書院,也沒什麼,你老師的遺願也無需理會。」
他看着葉如晦,眼神中有些許惋惜,「信上說你已經讀完四書五經,還有病在身。」
葉如晦點點頭,表示這是事實。
書院院長搖搖頭,「你來陵安就為了治病?」
葉如晦再點頭。
書院院長平淡的說道:「或許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