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梁國內也不是那麼風平浪靜,甚至可以說弊病很多,單就513年而言,最突出的問題體現在君臣矛盾上面。
蕭衍對待兄弟子侄們都異常包容疼愛,但對待別人則異常苛刻涼薄,多懷猜忌。
正是蕭衍對待親屬的態度,讓群臣都產生了一種錯覺,認定蕭衍真的是那種菩薩心腸,所以把「伴君如伴虎」的箴言置之不顧,尤其張稷和沈約二人,自恃勞苦功高,打心底把皇帝當成老友,而非高高在上的君王,終於惹得蕭衍不滿。
蕭衍曾與沈約對栗子的掌故,分別提出看法,沈約提出的比蕭衍提出的要少三條,沈約出宮後,得意洋洋地對別人說:「這位老爺護短,如果不讓他比我多三條,他會羞死。」
蕭衍聽說後大為惱怒,考慮到沈約上了年紀,隱忍沒有發作,後來向沈約數落張稷的作為,沈約說:「以左副行政長官之尊,竟去邊疆當一個州長,過去的事已經過去,還提他幹什麼。」
張稷先前因與蕭衍鬧矛盾,從中央調任青冀二州督導官,年初的時候被州城暴動的變民砍了腦袋,已經死於非命,蕭衍仍不解恨,但沈約卻實在不想再多提及。
沈張兩家本有姻親關係,蕭衍沒有得到滿意回復,頓時勃然大怒,說:「你說這種話,難道是忠臣!」說完憤然離席。
沈約當場嚇懵了,連皇帝離開都不知道,被旁邊的侍衛喚醒後,恍恍惚惚地走回家,還沒到床前,忽然踏空,一頭栽倒在地,驚恐加上摔傷,從此一病不起。
病痛中,沈約時常夢到蕭寶融用佩劍割他的舌頭,內心更加不安,便請道士向上天呈遞赤章,控訴說:「改朝換代也不是我的主意,何苦折磨我。」
蕭衍篡位時,本不想殺蕭寶融,但沈約堅決除掉後患,雖然大功告成,這件事卻成了沈約的心病。赤章即道士把禱辭寫在赤紅紙上,然後焚化以呈上天。
蕭衍的眼線把這一情形匯報之後,蕭衍更加丑奴,派出一個接一個的使節輪番到沈約家裏進行盤問詬罵,沈約終於悲憤而死,享年73歲。
主管單位定他的諡號為文,請蕭衍裁決,蕭衍認為沈約心裏隱藏着許多不肯吐露的心事,改諡隱,許久之後才從怒氣中走出來。
沈約當初以六旬高齡追隨蕭衍改朝換代,在蕭梁政壇上頗有地位,但實際上對國家的貢獻並不大,倒是在文學方面頗有建樹,在中國歷史上的地位也多是因為文學上的成就,那就是發現了漢語的四聲,對中國語言精確度做出突出貢獻。
一般這種政治上留名,文學上領頭的人物,多有風流之事傳揚,沈約自然也不例外,年輕時以瘦腰聞名遐邇,「沈郎瘦腰」更與「韓壽偷香」、「相如竊玉」、「張敞畫眉」並稱四大風流。當然這裏的風流並非行為放蕩淫亂,而是一種文人騷客追求的「瀟灑奔放」的狀態。
沈約之死對於蕭梁政局的影響不可謂不大,畢竟他與蕭衍是多年老友,後又一同推翻蕭齊,結果晚節不保,在淒涼中離世,朝臣們感觸頗深,行事越發謹慎小心。
這種緊張的氣氛本來會持續很久,但隨着另一事件的爆發,總算趨於平淡。
514年,投奔蕭梁的北魏益州督導官王足,南下以來一直不溫不火,便想建立奇功,贏得名望官位,經過長期分析,建議在淮河中游築壩,攔阻河水,倒灌壽陽,在對北戰爭中奪取主動。
蕭衍當然欣然同意,派水利工程師陳承伯和材官將軍祖暅一同前往勘察,結果二人一致認為淮河含沙量太大,飄忽流動,河床也不夠堅固,承受不住壓力,實在不宜築壩。
王足大為惱恨,幾次三番在蕭衍面前描繪藍圖,羅列築壩的種種好處,蕭衍聽得心動不已,終於在徐州和京畿衛戍區轄區,下令每二十戶人家中,徵召五名青年,參加築壩工作,派太子宮右翼衛隊司令康絢,代理淮河軍區司令長官,在鍾離設立司令部,興築大壩,投入的工匠和戰士共有二十萬人。
這件事遠比君臣失和的危害更大,兩位工程師已經分析得很到位,淮河不宜築壩,但王足不顧實際情況,為了自己的利益,蠱惑蕭衍做出錯誤的決定,讓蕭梁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第二年即515年4月,前後不到半年時間,淮河大壩築成,可是屹立了沒幾天,卻突然崩潰,有人說深水蛟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