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剛剛出門,走到大街上,就發現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原本寬敞的大道,已經變得水泄不通。
前方的路口上,似乎有人擺了一個高台,正有人在台上宣講着。
李二好奇的湊過去,立刻就發現,在台上宣講的,居然是一位頭戴進賢冠,身着華服,腰配玉飾的貴公子。
「如今關中減產,米價日高,有司不能坐視不理!」李二湊上去的時候,正好聽到那個貴公子在大聲宣講:「昔者董子曰:治亂興廢在於己,非天降命不可得反,故今有司不作為,是廢陛下之聖德,壞社稷之治也!」
貴公子在高台上,大聲疾呼着,甚至說着說着,就開始噴了起來。
什麼京兆伊『瀆職,坐視百姓陷於水火,必蒙春秋之誅』,什麼長安有司『營營苟且,無有作為,非人臣也!』
讓李二聽着,忍不住擊節稱讚,圍觀百姓更是歡呼雀躍。
只是……
隨着圍觀人群的增多,官吏也開始聚集過來。
李二甚至看到,有執金吾的兵馬,在遠處開始駐謁。
這讓李二開始為這個貴公子擔憂起來。
斗城之中,官吏猛如虎。
特別是現在,諸王入朝,為了粉飾太平和維繫盛世假象,前不久京兆尹有司甚至開始清理了一遍長安的乞丐、流民,將他們統統抓了起來。
只是比較奇怪的是那些平日裏如狼似虎,兇惡無比的官吏,現在卻都只是遠遠的看着。
甚至連在人們內心中以為是『虎狼之吏』的執金吾兵馬,也不敢太過靠前,只能遠遠警備。
「什麼情況?」李二內心疑慮不已。
在平日裏,別說是像現在這個貴公子這樣的聚眾行為,便是老百姓哥幾個想要在一起商量點事情,被官吏發現都會被呵斥一頓。
至於像現在這樣被人指着鼻子罵,恐怕早就開始動手抓人了。
但李二那裏知道,根本就不是這些官吏不想抓人。
而是因為,那位在高台上宣講的貴公子不是別人,正是現任京兆尹於己衍的幼子於安。
衙內在台上宣講,誰敢動手?
不要飯碗了嗎?
於安卻是越說越興奮,特別是當他看到圍觀群眾們紛紛為他喝彩、鼓掌後,臉色都有些潮紅了。
他高舉雙手,道:「諸君,諸位大漢臣民,今關中遭災,士民陷於水火之中,關中米價一日五漲,前日粳米一石才不過百二十錢,今日卻漲到了兩百錢!」
「商賈為富不仁,奸商囤積居奇,肆意炒高糧價,市集官吏視若無睹,而各市擅權狼狽為奸,與之為虎作倀!」
「孔子曰: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吾於安今日在此,以春秋之義,士人之心,向諸君痛斥此輩之人的無恥齷齪!」
「將來之史書,此輩之人,必蒙春秋之誅,受萬世之鞭笞!」
李二聽着,只感覺自己心裏面想要說的話,都被這個貴公子說出來了。
於是拼命的用力喊道:「公子高義,公子高義!」
「請公子為吾等小民上書言之!」
一下刻,數百人拱手作揖,齊聲拜道:「請公子為吾等小民上書言之!」
於安見此情況,更是意氣風發,感覺世界真理與大義在自己手中,於是當仁不讓的拜道:「父老厚望,小子便是粉身碎骨也要辦到!」
他起身挽起袖子,然後將冠帽理正,大呼一聲:「小子這就去公車署上書天子!」
便提着劍,大搖大擺的向着公車署方向走去。
他的身後,他的家臣、奴僕還有下人,十幾人紛紛跟上。
而李二等人更是身不由己的跟上了這個貴公子的腳步,向着公車署而去。
事實上,在這一刻,這一幕發生在幾乎整個長安的市井街道上。
數百名年輕的貴族公子、太學生甚至還有隨諸侯王來朝的王公子弟,都紛紛現身街頭巷尾,口畫春秋大義,然後帶着數以萬計的人群,來到了公車署。
浩浩蕩蕩的人群,從四面八方匯集。
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