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氏王闕之那走在威嚴的漢宮之中,在大鴻臚派來的禮官引領下,步步踏上玉堂殿前的台階。
「王請在此稍等……」待他登上宮闕前的平台,有禮官上前道:「待天子命至,方可入殿面聖!」
闋之那點點頭,然後轉過身去,看着這眼前的壯麗景色。
漢宮十八闕,長安七十二閭,盡在眼底。
「漢……不愧是世界第一強國!」他感慨着:「若當年,先王能應允漢使之請,那該多好啊!」
可惜,事已至此,無法改變。
便是他這個月氏王,也只能跋涉萬里,來這長安,卑躬屈膝,哀求漢人出兵,助自己奪回政權,奪回被翕候們篡逆的權力與人民。
至於,漢人幫他拿回那一切後,未來會是如何。
他已管不了這麼多了。
在薄知城,被軟禁在王宮,架空為傀儡的日子,他再也不願意過了。
況且,漢距薄知,何止萬里?
漢兵再強,終歸也是要回家的。
大不了,屆時多花點錢好了。
就當請了一次昂貴的僱傭兵!
在平台上,等了大約一刻鐘,便有官員來到闋之那面前,以禮拜道:「王,天子有命,請王入覲!」
於是,便有人上前,為闋之那整理衣冠、綬帶。
直到,那官員認為沒有瑕疵,他們才簇擁着闋之那,走向那金碧輝煌的殿堂。
「月氏王來朝天子!」有戴着高冠的官員,高聲宣禮。
同時,在玉堂殿後,一聲編鐘奏響。
數十位郎中,齊聲吟誦起了古老的《有客》之歌。
「有客有客,亦白其馬。有萋有且,敦琢其旅。有客宿宿,有客信信……」
一排排武士,持戟而立,分為兩側。
玄甲、重戟、猛士,撲面而來的肅殺之氣,讓闋之那感覺有些發毛。
而更讓他發毛的,則是這殿中,那些看着他的眼神。
好奇、驚疑、不解……
仇視、憤恨、厭棄……
數不清的眼神,帶着種種情緒,像箭一樣射來。
好在,闋之那禪定功夫良好,才沒有露怯。
讓他得以順利的走過這槍戟林立的殿堂,來到空曠的大殿正中。
「月氏王,跪朝天子!」有人立於殿堂之上,高高的高台上的台階上,用着一種抑揚頓挫的聲調高聲教導着他。
闋之那於是立刻就按照這些天來學到的漢人禮儀,長身趨前,然後膜拜於地上,大禮參拜,再拜,頓首,方以生硬的雅語說道:「臣,月氏王,恭問天皇帝陛下安!吾皇萬壽無疆!」
「朕躬安!」高高的御榻上,傳來一個蒼老的男聲:「月氏王請起!」
闋之那於是按照被教過的程序,以額貼地,磕頭拜道:「天皇帝陛下前,臣不敢起!」
「朕准王起!」那御座上的人笑了起來:「宗正卿,請為王賜座!」
便有漢官出列領命,然後躬身趨前,來到闋之那面前,將之領到一個準備好的座位上。
這時,有人忽然起身出列,道:「陛下,今月氏王萬里來朝,不知月氏王除獻其先祖之器外,可還有其他珍寶朝貢?」
在漢室,諸侯、列侯朝天子,都是需要將封國產出的三成,作為奉獻的。
同理,四夷藩國也是如此。
這是宗周朝貢體系的根本。
只不過,當年太宗時,廢了國內諸侯的奉獻之制。
而域外諸國,當時的漢室,干涉不到,所以此制就成為了空文。
但現在這個古老的制度,有人將這個東西擦了擦灰塵,從故紙堆里重新翻了出來。
要說不是針對月氏王,別人都不會信!
若換了其他人,此刻恐怕已經有些慌神了。
沒辦法,現在,誰都知道,月氏王來朝,只帶了十餘隨從,三輛馬車兩輛牛車而已。
便是其上載滿珍寶,價值也不過千萬。
何況,車上根本沒有什麼太多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