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多之後,滬江最大律所,錦天成事務所的一間高級合伙人的辦公室里,一名四十歲光景的大律師,看着面前的一份報告,用不屑的語氣嘲諷着。
「哼,跳樑小丑!居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騙錢。而且一把也就淨賺五六萬吧,真雞兒丟人!」
他叫金成義,本身也是律所的股東之一,平時主要分管知產官司——別看這家律所的高層,名義上都被稱為「合伙人」,但那只是因為行業習慣。
實際上,因為管轄的律師太多,這是一家公司制的律所,而非合夥制。
一個多月前,他接到了大客戶萬大地產的委託,讓他核查幾樁在滬江、姑蘇等地的建築業專利侵權案——僱主萬大地產在這幾座城市的幾個寫字樓樓盤,先後被一個名叫馮見雄的傢伙,以個人名義告了。因為比較密集,萬大方面評估之後咽不下這口氣,就委託了他。
至今為止,他依然記得當初萬大集團那位法務掮客,在轉述自己老闆對這一系列窩案態度時,那惟妙惟肖的囂張。
金成義一番調查取證、核實斡旋,最後不由得被馮見雄這野路子同行的黑手段震驚了。
居然有人用這種「打專利案件應訴成本和索賠額差價」的潛規則碰瓷!
他的第一反應是依樣畫葫蘆,學對方的招數賺錢。
但是精明的專業素養,讓他很快冷靜下來,知道這事兒只怕難辦。
首先,他是知名大律師,法律圈食物鏈頂層的存在。哪怕不做這種齷齪事兒,他一個月的收入也不止二三十萬,完全沒必要親力親為賺這種髒錢。
畢竟,打那些大官司、知名案例來錢,不僅錢更多,關鍵是可以積累圈內名聲。
而馮見雄那種招數,只能悶聲發大財,見不得光的。
到了金成義這種高度,生活消費已經足夠優渥,錢多點少點意義已經不大了,他們更追求在法律圈內的名聲威望。
其次,理論上金成義當然也可以把這種生意的套路琢磨透之後,讓手下人跑量複製,他本人不親力親為,只抽一部分分成,作為「領導者收益」。
但是,手下人都是些什麼德行,他再清楚不過了。
這些人員眾多的大律所,都是靠壓榨底層新人律師、賺管理費肥合伙人的,所以新人的離職率非常高。
一般掛證兩年、正式執業三年,新人熬足了《律師法》規定的「成為律所合伙人」的最低年限後,十之七八都會毫不留戀地離開律所,幾個人說好了一起出去合夥干。
如果業績特別好、手頭大客戶資源特別重要的,才會在律所的董事會討論後,被拉進來也成為合伙人。
金成義自忖他手下的人,一個有節操的都沒有。
至於「忠誠度」,想多了,不存在的。
金成義一教會他們,他們轉眼就會甩開他單幹。
「史妮可」這種心思淳樸的人,在專業律所里,是找不到的。
既然學不了馮見雄的招數,金成義內心的羨慕自然就轉化成了怨念和鄙夷。
就像阿q發現自己姓不了趙,就會說「老子讓兒子打了」。
……
「金總,您約的客人來了,現在見麼?」
金成義正在出神,他的女秘書悄悄敲門進來,提醒他注意日程。
金成義想了想,大致猜到是怎麼回事兒了,傲然一笑:「哦,是那個馮見雄?看來是想通了,準備來服軟了。讓他進來吧。」
今天的洽談,是他主動把馮見雄挖出來,然後聯繫上門的。
他希望給馮見雄一個「雙贏」的機會,用一種他覺得更加「委婉」的方式,結束馮見雄和他的委託人萬大地產之間的知產法無糾紛。
女秘書依言退下,過了大約5分鐘,兩個年輕人就被領了進來。
金成義瞥了一眼,這對男女的外貌着實讓人嫉妒,男的俊朗挺拔,有一股勃然英氣。女的純美元氣,天然萌物。兩人的衣飾也都低調奢華,透出一股不凡的內涵氣質。
馮見雄帶的妹子,自然是急於戴罪立功的史妮可了。
「馮先生真是年輕吶,後生可畏。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