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為什麼要上山?
也許是脫離了戰場,現在已經冷靜了下來。也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腦子要比尋常時候更加靈光。反正國主大人只是稍稍思索,馬上就明白了過來——目前上山的確是他們這兩個人唯一的一條路了。
現在本陣已經被衝散,又走失了自己這麼一個總大將,接下來就算是有松平元康代為約束不至於崩潰掉,但是也肯定不可能做到更加多的事情。而且今天發生的事情,對於今川家來說是一個非常大的打擊。
可以預見的是,當消息傳出去之後,遍佈尾張國內的今川軍的獨立軍隊肯定都不可能如同計劃那樣繼續按部就班的掃蕩尾張了。
那麼可以推測的就是,接下來的就是一場死亡追獵——各個今川軍的先鋒軍肯定會發了瘋的尋找自己,而織田信奈等人為了達到目的,解圍尾張,也肯定會不顧一切的想要在那之前首先抓住殺死自己。
眼前的這個人雖然能夠帶着自己從戰場上逃離,但是人的體力終究還是有限的。
一旦在平地上逃亡的話,大概很快就會被騎着馬的織田軍的武將追上,因為要知道今川義元本身不會騎馬,不久之前她才從馬上摔下來過一次,所以才換乘轎子的。而要是讓穆修騎着馬帶着她一起的話,那麼對於一匹馬來說壓力也未免太大了一點兒。
只有趁着現在首先逃上山去,廢掉了織田信奈等一行人的馬力才能夠抵消這個敵我雙方的巨大優劣勢。
況且這一戰之中,她還真的不相信織田軍就是大獲全勝,傷亡也肯定異常的慘重,接下來還要面臨其他今川軍的反撲,所以是絕無可能大規模的派人搜山的。等到這一場雨過去了之後,自己兩個人留下來的什麼痕跡大概都沒有了,織田軍自然就更難在山上找到自己兩人了。
只是接下來的日子,恐怕就不太好過了……
畢竟這裏是尾張國的境內,而且一旦自己失蹤的消息傳了出去的話,今川家需要面臨的險峻問題,可遠遠不止一個尾張織田。短時間內可能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如果自己不能夠儘快的趕回去主持大局的話——
恐怕今川家就會因此慢慢衰落,全面崩潰,大好局面毀於一旦。
亂箭似的急雨,在烏雲滾滾的蒼幕下,和着隆隆的雷鳴和嗚嗚的大風,瀝瀝淒淒,四處鋪天蓋地的盡情渲泄。隨着不時變向的風,時大時小,但總是開了閘門似的傾盆而下。
一瞬間國主大人就已經將目前自己面臨的危機以及各種情況得失,在心底之中過了一遍,並且甚至已經開始考慮自己今天的遭遇可能引起的各種後續的連鎖反應了。
「呀——!!」
然而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她突然察覺到一個猛烈的起伏,自己差點兒沒有被穆修就這麼甩手扔飛出去——
似乎是一直在雨中帶着她奔跑的少年剛剛終於失足了一下,踉蹌着衝出去了好幾步,險些沒有失去平衡變得搖搖晃晃的,這讓今川義元嚇得心頭一跳。
緊接着,穆修的速度明顯的減緩了下來,最終他慢慢的走到一個隱蔽山崖的下方,找到了一處很乾淨也不怎麼潮濕的平整岩層上,才停了下來。下一刻,隨着一聲結結實實的悶響,國主大人直接因為他的突兀放手而摔在了地上。
「呀——!!你你你你你……太無禮了!」
又氣又惱,而且的確被這一下子摔得生疼,國主大人好一會兒後才手忙腳亂的拉扯着自己身上那濕漉漉的沉重盛裝,從地上掙扎着站起來。她轉過身來緊緊的雙手捂住自己身後的臀部,很是羞惱憤恨的盯住眼前的少年。
但是,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而且就在下一刻……無論多麼的殘酷,將至的依然即將到來。
穆修似乎眼神渙散到了沒有任何的焦點,就只是這麼呆呆的站着,緊接着就毫無徵兆地倒下了。全身痙攣、抽搐,鮮血不停地從他的口中湧出。
「……!!」
國主大人猛地呆住了,完全不等她好好的思考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就已經下意識的撲了上去,伸出雙手扶住了對方,驚恐萬狀的同時眼淚也決堤了。一副彷徨無助,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樣子。
——她這才注意到對方的全身都佈滿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