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隨刀劈馬忠,自有部曲趁機撲上前來,將已然只剩半條命的胡將按翻在地,砍下首級,雙手奉上。甄隨也不接,只道:「可呈大都督。」反正是我殺的,大都督距離這麼近,也不會瞧不見,而那鮮卑奴……他敢搶老爺的功勞麼?!
轉回身來,指揮晉兵,將入壘的胡卒逐一分割、包圍,很快便堵上了缺口——主要是馬忠被殺,胡氣已奪,即便是生力軍也無心再戰了。
這才返回來向裴該繳令。裴該冷冷地望着甄隨,問他:「汝今日可知,陣上用險,生死須臾了麼?」誰讓你雙執上陣的?就光瞧着陳安刀、矛並施威風了,人家可是不知道練過多少年了啊!
甄隨朝裴該一拱手,訕笑道:「既殺胡將,前事不必再提……」裴該呵斥道:「兵刃上用險,其險不過及於一身,若在將兵上用險,必有覆師敗陣之事!汝難道還不警醒麼?今若無裴熊相助,恐汝不得全身而回!」
甄隨狡辯道:「裴熊那一箭,須是未中……」眼瞧着裴該眼色不善,趕緊拍馬屁:「幸虧大都督明見萬里,遣裴熊相助末將,雖未中的,卻也……勉強可以分潤一些功勞……」話未說完,忽聽胡陣中響起了鳴金之聲。
其實這時候,馬忠戰死的消息尚未傳到胡軍本陣,而本陣中便主動敲響了鳴鑼,號令三軍後撤。因為就在甄、馬對戰之時,突然又一支晉軍旗幟招展,隱隱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劉粲、劉驥得報郭默率部趕到,無不黯然,心知今日之戰,難有勝理,還是趁着戰局尚且佔優的時候,主動後撤,保全實力為好啊。
晉人的援軍浩蕩而來,既見胡軍退卻,便也不入戰場,就在北方紮營下寨,與裴該本陣呈犄角之勢。因為其實郭默帶來的只有數千步騎而已,主力以及輜重尚且遠遠地落在後面,加之遠來疲憊,即便胡軍不退,他也不敢直接衝殺過來。
在郭默想來,我把「騏驥營」都先撒出去了,倘若還不能御胡,導致大都督慘敗,那即便我率部趕到,也於戰局無補,難以回天啊。但是能不能救得下大都督是技術問題,主要看北宮純等人,不看我;是不是急着去救大都督,那就是政治問題了——我即便身為主將,不能伴隨騎兵,第一批趕到,也絕不可過於落後。
因此他揀選精銳,虛張旌幟,偽裝主力,緊隨於「騏驥營」之後便趕到了戰場附近,當即下寨立壘,遣人去向裴該致意。裴該明知頻陽之兵,抵達者尚不足半數,也不說破,鼓舞士氣道:「我軍大合,破胡必矣。奈何今日天晚,夕陽將落——暫且休歇一夜,來日破敵!」
晉軍以寡敵眾,平原對決,逼退了胡兵,而且眼見援軍陸續抵達,士氣無不高昂。相對的,胡軍中則一片哀怨、驚恐的氛圍,諸將齊聚大帳,亦無不頓足嗟嘆。
劉雅等人就建議,皇太子殿下不若趁夜過河,先歸河東去吧。劉粲瞠目道:「卿等以為,明日再戰,我軍必敗不成麼?」眾將皆不言語,那意思很明白了:今日以眾擊寡,尚且不能摧破晉兵,如今對方援軍也陸續抵達了,兵數的差距逐漸得以彌補,那咱們還能有多大勝算啊?即便蒼天護佑,最終能夠戰勝,也必是一場耗時良久的血戰、慘勝,則皇太子殿下仍舊呆在河西,實在太危險啦。
劉粲咬牙道:「我豈可棄此十萬大軍,率先而遁?!」眾將反覆勸說,劉粲擺擺手,說不必多言——「即便置身死地,尚有望能得後生,況我軍猶比晉人為多,豈有戰方一日,我便先遁之理啊?若待局勢實不可轉,再與卿等共走不遲。」
他倚仗的就是河橋,再如何殘破、狹窄,難容大軍,難道真逼急了,我領着幾百上千人還登不得橋,逃不回河東去嗎?這還不能算徹底失敗呢,我就先逃了,留下誰人可以統籌大局?即有絲毫勝機,也都等於拱手讓人了。
——反正他對兄弟劉驥是已經失望透啦。
喬泰建議說:「晉人遠來,忙於立壘,必然疲憊而不設防,可以嘗試夜襲。」
劉雅搖頭道:「裴該用兵頗為謹慎……」這是通過今日戰局看出來的,分明與甄隨作主或陶侃領兵之時,柔韌性或有過之,勇猛之勢不足,基本上採取的守勢——「且慣夜襲,豈能中我之計啊?」
喬泰說那就去偷襲郭默營寨吧。
劉雅還
第五十章、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