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勔匆匆離開孟津,急向東北方向遁去。收藏本站楊清率部追趕,一口氣殺出五里多地,斬首四十餘級,隨即見天色已然漆黑一片,他恐怕前有埋伏,或者趙軍還有增援,這才收攏兵馬,緩緩退歸孟津渡口。
甄隨得渡後,接到各方稟報,不驚反喜。不久後楊清帶着斬獲的敵首,一瘸一拐前來復命,甄隨大加嘉勉,說:「汝若遲得一步,使北岸為羯賊所奪,我軍便不易渡了——做得好,做得好,老爺果然沒有看錯汝,大都督也未曾將妻妹許錯了人!」
隨即指着楊清的腿腳問:「汝負創了麼?」楊清苦笑道:「刀劍倒不曾傷了末將,返歸時卻不慎馬失前蹄,跌傷了一足……」
甄隨命人將楊清攙扶下去,好生休養,然後吩咐眾將:「不意羯賊已圍溫縣,甚好,甚好。緊着入壘休歇,明日凌晨起身,咱們往溫縣救小郭去吧!」
再說劉勔逃歸溫縣城下營壘,向支雄稟報。支雄就問他:「晉軍來者多少,其將為誰?」劉勔因為逃得快,其實沒探察清楚晉軍的虛實,但唯恐一無所對,會遭到支雄的呵斥,就編瞎話說:「浮橋之上,火把迤邐不絕,不下萬數。至於其將……隱約見旗幡上是個『楊』字,得無為楊謙乎?」
楊謙原為巴東太守,前為成將李壽所敗,與監軍毌丘奧一起棄守逃往長安,投奔裴該。裴該覺此二人無用,但在裴嶷的建議下,還是寫下書信,把他們介紹去了洛陽荀崧處。於是通過荀崧的緩頰,朝議赦免二人之罪,任命毌丘奧為廬江太守,楊謙則留京為蘭台僕射。
楊謙本是弘農楊氏,正牌中州人士,因而居京不久,便又改投到了荀組門下,荀組轉其為長水校尉。他就這樣轉任了武職,當石趙大舉用兵之時,搜羅敵將姓名,楊謙就這麼着也掛上了號……
支雄原本聽說晉軍來援兵馬不下萬眾,略有些吃驚,等聽說領兵將領乃是楊謙,不禁哂笑道:「書生耳,巴氐尚不能御,如何是我之敵啊?」隨即追問道:「果是楊謙麼?」劉勔含糊道:「晉將舍彼,還有誰姓楊哪?」
支雄一琢磨也是,真找不出第二個姓楊的將軍來了……他受了劉勔的誤導,就沒想到對方所見的只是晉軍前鋒旗號,還以為瞧見大將旙幟了——若乃普通督將,不可能每個人的名字都能偵察得到,且你們還能記得住啊。
支雄因此不撤溫縣之圍,翌日清晨,使一部監視縣城,親將主力西出二十里外,以迎晉師——他怕距離城池太近,郭誦趁勢殺出呼應,那就麻煩了。
正趕上晉軍也自孟津洶湧而來,果然將近萬人,但……楊字旗號跟哪兒呢?沒瞧見啊。
楊清知道羯軍近在咫尺,恐怕今天甄隨還要讓自己當先鋒,難免遭逢兇險,因而昨夜收兵之時,他就留了個心眼兒,假裝摔傷了腿腳。果然甄隨留他駐守孟津渡口,並未攜來溫縣附近——因而在戰場上,支雄找來找去,找不到姓楊的旗幟,反見晉師正中一面大纛,上書「鎮西將軍甄」的字眼。支雄不禁疑惑,心說這又是誰了?難道中山甄氏,尚有什麼名士仕晉為將不成麼?
再一琢磨,不禁後背冷汗涔涔——總不會是甄隨從關中過來了吧?他啥時候又升官兒了?!再看晉軍陣列,甚為嚴整,知道所料多半不差……心中惱恨,便命劉勔當先而出,去試探敵軍的勇怯。
劉勔硬着頭皮,率部前出,晉軍中董彪來迎,正面搏殺不過半刻多鐘,便將趙軍擊敗。劉勔策馬而逃,被晉將毛寶趕上,舒猿臂,開勁弓,一箭正中後心,當即墜落馬下。
這個毛寶乃是滎陽陽武人,字碩真,「永嘉之亂」時南渡投入王敦幕中,其後被署為臨湘令。在原本歷史上,毛碩真的仕途即由此而始,但在這條時間線上,他還沒有赴任,就聽說裴、祖北伐,收復了洛陽,於是辭官不就,跑去洛陽求仕。只是毛寶出身孤寒,又沒什麼靠山,百般鑽營,不能得職,祖逖未識其人,加上厭惡其故主王敦,也不肯重用。無奈之下,毛寶只得仗着幼習弓馬,射得一手好箭,西入關中投奔了裴該。
裴該久聞其名——當然不在此世——本欲加以重用,可是他才剛下令為將者皆須考核,再加上一打聽,毛碩真年僅二十六七歲而已……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