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驤、李始,那都算是老牌的「投降派」了,從前就曾經多搭勸李雄去帝號,從晉朔,以免貪慕虛名而身處實禍。
你以為天子誰都能當的?既踐其位,冠其號,便自然會受到四方英豪的敵視,還不如關起門來當王,要來得穩妥一些。中原既亂,群雄並起,不管是先前的晉帝,還是後來的漢帝、趙天王,乃至華帝,肯定都得先挑着同樣稱帝的勢力打,然後才能輪得到割據稱王者,那咱們又何必特意湊上去找人捶呢?先窩在後面觀虎鬥不好嗎?
然而李驤之子李壽卻反對乃父之見,說:「若阿兄先前不聽范老……先生之言稱帝,或者於晉時即去帝號,受晉封為王,還則罷了,今踐祚既久,豈有因一紙詔書,便即改號之理啊?如此必使蜀中人心動盪,群臣皆以為阿兄懦弱,則恐怕連王都稱不長久了。
「且如阿爺、大兄所語去帝號,不過為了暫時保障北線,以使我軍可以順利南取寧州而已。只是而今華、趙方激戰,必無暇西顧,當面威脅我者,唯漢中周訪。周士達年屆花甲,去日無多,必欲伐取我國以建功,無論去不去帝號,總歸是要被兵的。除非華主易漢中之守,且好言撫慰我,加阿兄王爵,否則何必急去帝號呢?」
李雄難以決斷,向來以為任回多智,可惜不在身邊,於是便問司徒王達與太尉李云:「我家之人主意不定,卿等外姓,看法想必更公允一些——卿等以為如何啊?」
王達道:「前晉祚幾覆,全賴華主扶持,乃得燼餘重燃,則華之力,較晉更強無疑矣。此前陛香有去帝號而奉晉朔之意,何況今日?當從太傅、太保所言。」
李雲卻道:「不然,臣以為征東將軍(李壽)所言,才是正理。且今華雖受禪,建康司馬睿、武昌王敦,未必肯從命;若荊揚等處亦從華朔,我等或者只能退步隱忍;若彼不從,陛下又何必降號呢?不如遣使建康、武昌,東聯王敦,共抗周訪,以待天下形勢之變。」
李雄頷首道:「此言有理,我本晉人,承阿爺基業,帝於西陲,即便去帝號,也當仍從晉朔啊,豈能改從華朔?若丹陽王、王處仲等欲紹繼晉業,論理自當相助,論勢也可守望。」於是還是讓李驤出面,致信華帝裴該,表示自己無意相爭,希望能夠和平共處,隨即盛情款待華使,請他將書信帶回洛陽去。同時遣使去聯絡司馬睿和王敦。
司馬睿和王敦自然一口給回絕了。最關鍵的問題,晉朝如今無皇帝,而只有一位晉王,倘若寫信來的是成都王,即便不奉晉朔,咱們也能暫時聯合一下,這李雄你還稱着帝呢,我們怎麼跟你論交啊,豈不屈辱?!
——————————
後話暫且不提,且說漢中周訪,本年已經六十一歲了,深知去日無多——當年陳訓說我下壽,這六十多還算下壽嗎?肯定是老天嘉我志向,已經在壽數上給打了富裕了——考慮到自己於晉還算有功,於華卻無勳勞,因而不顧群僚反對,堅決要發兵伐蜀。
——我得趁還活着,打出個標名凌煙閣來,將來子孫才好永繼爵祿,山河帶礪不替!
計劃是揚聲東向梓潼,以迫成都,其實南下巴中。
女婿陶瞻勸諫說:「蜀道難行,大人與其西向蜀地,不如東還荊州。否則若方伐蜀,而王敦襲我之後,又如何處啊?」
周士達慨嘆道:「我豈不願殺王敦麼?奈何東出便臨沔水,王敦終究坐擁數千艦,憑水爭雄,我未必有勝算……不如伐蜀,王敦身在武昌,欲來攻漢中,途遙遠,若遣王廙等來,則無可懼。即由道真留守南鄭,為我保障後可也。」
隨即問諸將,誰願從征,誰肯擔任先行啊?
諸將紛紛請命,就中站出一人來,身高七尺,腹壯三圍,朝上拱手道:「某亦國家重將,周將軍何以不命我為先行?」周訪一看此人,不禁暗自蹙眉——你跳出來搗什麼亂哪!
此人非他,正乃關中舊將高樂,前年奉了裴該之命,到漢中來協助周訪練兵。且說初見高樂,周訪還對他禮敬有加,寄望甚殷的,希望他能夠將關中軍精練的秘法,傾囊相授;然而相處了一段時間,卻發現這位高將軍基本派不上什麼用場。
關中軍為何善戰?一是因為裴該注重生產,能夠足食,所以訓練強度較大,武器裝備也精良;二是裴
第十二章、吃閒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