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二十一世紀,鑽頭仍然是人類發明的最好的開孔工具。徐文山上輩子的老爸是個DIY愛好者,因此家中什麼工具都有,電鑽自然也不少。用石膚術造出個麻花鑽頭,就是徐文山的極限了。
可惜這個鑽頭不能離體,不能通電,也不能轉。
不過有這個鑽頭,徐文山給鹿角中心開孔的速度提升了三倍不止。徐文山先是用鑽頭,在剛才掏出的鹿角瓤上開了孔,再用開水燙一道,再換個粗點的鑽頭,把孔擴大,再用水洗。
如是反覆了無數遍,那截鹿角終於被漸漸打磨得內壁光滑,外壁粗糲,筒型渾圓。
徐文山把那截鹿角做成的物件套在了大拇指上,剛剛合適。他豎着大拇指對鹿澤問道:「怎麼樣?」
鹿澤看了一會兒,如實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感受:「不是很好看。」
徐文山差點摔着,說:「不是讓你看好不好看,這不是個裝飾品。」
「那這是什麼呀?」
「這個呀,」徐文山道,「這個是扳指。」
扳指,扳機的扳。
他舉起這枚扳指,堅硬的鹿角在陽光的透射下折射出柔和的光以及血線。
這枚扳指折射出來的光,投在徐文山的眼中,卻讓他看到邊塞古城邊哀歌的控弦者,看到手托步槍的游擊隊員,看到背着機槍、嚼着口香糖的大兵……
扳指就像一支楔子,狠狠地釘在了人類戰爭史的序幕。
徐文山小時候看電視裏的清宮劇,經常能看到滿清大少戴着個扳指,穿着個馬褂,大搖大擺地走來走去,那時候他一直以為扳指是裝飾品,直到後來接觸射箭之後,才明白這枚小小的物件,對於控弦意義非凡。
弓箭的射擊手法一般只有兩種,地中海式射法和蒙古式射法,或者說,「胡法」和「漢法」。
「胡法」且不提,「漢法」適用於亞洲弓臂短、拉距大的弓箭,須用大拇指勾弦,箭尾搭在虎口上。如果不佩戴護具,手指很容易被弓弦所傷。
這個時候就要用到扳指了。有扳指對手指的保護,手指就不會受傷。有扳指的射擊和無扳指的射擊,完全是兩種感覺,所以說,扳指也是弓箭的一部分。
它就和火槍上的扳機一樣,是武器的擊發裝置。
而據徐文山的觀察,鹿鶴溝的獵戶們,都還沒有見識過扳指。
扳指打磨拋光之後,還需要放些時才好用。於是徐文山歇了兩天。
兩天後,徐文山右手戴上扳指,左手提着弓箭,把鹿澤打扮成童僕模樣,入了山。
環鹿鶴溝皆山也,其四面諸峰,都不美。
北面山陡,從山腳往山上看,怪石嶙峋,峭壁險峻,只有猿猴飛渡,從無有人涉足,得一「險」字。
南面山矮,叢林密佈,藤蔓錯結,樹冠遮天蔽日,棘草扎人腳跟,淤泥侵道,瘴氣攔路,得一「怪」字。
西面山多,群壑起伏,才過一峰,又得兩峰,動輒失路,目光盡處,綿延不絕,得一「深」字。
東面山異,常有異象,晴天起青氣,雨天有虹光,有時還會有山市,得一「奇」字。
四面諸峰,深險怪奇,獨有西南一條小路,可以通向沙江。
其中南面深山,就是一處天然的獵場,林中飛禽走獸數不勝數,鹿鶴溝幾乎所有獵戶,幾乎都在南面山中打獵。
徐文山的目標,就是南面獵場。
山間蚊蟲猖獗,敗草扎踝,枯藤遍垂,野兔亂躥,怪鳥泣血。兔子雖然還不錯,但徐文山看不上這點肉,手中箭支也不多,不想浪費在它們身上。
在林中走了一會兒,徐文山發現一個大傢伙。
那是一頭體型龐大的麋鹿,通體黝黑,頭上鹿角像山一樣高高支起,正在遠處低頭吃草,時不時抬頭四處張望。
徐文山趕緊蹲下。這個距離他還沒有信心,就算射中,弓箭造成的傷害也不足以擊殺,他蹲伏着向前移動,慢慢接近那頭麋鹿。
一無所知的麋鹿還沒發覺自己已經被盯上了,但好似感受到殺氣一般,忽然直起身,警覺地四處張望,鼻頭抽動,好像嗅到了什麼氣味。
如果再靠近,可能會被發覺,儘管不是最好的距離,但這可能是最後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