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山還在思考,律無忌還在琢磨着,索性一劍把這裏所有人都劈死最痛快。已經漸入黃昏,縣尉和主簿的爭吵還沒吵出個結果。
終於,徐文山睜開了眼睛,道:「這宋三的死亡時間,我記得道長有說過是在昨日黃昏時分吧?」
之前在檢查屍體時,道士用法術探知過屍體的死亡時間,剛好是昨日的這個時候。
律無忌道:「是又如何?」
徐文山掙扎着站起來道:「那我有思路了。」
縣尉和主簿終於不吵了,來聽徐文山的高見。
「首先,宋三是昨日這個時候死的,這時天還未黑……你們看。」
眾人順着徐文山的手指往山坡下看,田間還有許多荷鋤農夫,嬉戲稚童。
「怎麼了?」眾人問。
徐文山道:「昨天這時候天還亮,這裏要是發了殺人的案子,那些人肯定見到了,隨便抓一兩個上來問問不就行了?」
眾人的臉都紅了,縣尉咳嗽了兩聲,道:「某早就想到這一點,只是被這匹夫耽誤,才沒有下令。」
主簿氣鼓鼓地道:「你!」
衙役們押上來幾個老農和幾個頑童,縣尉和主簿輪着審問了一番,都說昨日黃昏沒發生任何殺人案,也沒有發生任何特別的事。
縣尉和主簿問不出什麼東西,正要玩老一套刑訊逼供時,徐文山搖搖頭道:「你們這樣是問不出什麼來的,你們這樣一上刑,來多少個算多少個,都會說是自己殺的。」
主簿道:「那還有什麼法子?人是賤蟲,不打不招!」
徐文山說:「就算招了,也不過又是一個屈打成招的冤死鬼,你覺得你侄子的鬼魂會滿意麼?」
這番話說得主簿說不出話來,徐文山道:「你們問之前,自己心裏要清楚想得到什麼回答,若是你們自己都不清楚,如何能問得出來?」
又說:「這次的案子其實很簡單,案發地點,農田之間,案發時間,昨日的黃昏時分,案件經過:宋三被殺了,身上的肉被吃了一些。事情的脈絡都很清晰,但案件的難點在於,這案子太過於聳人聽聞了。一個人好端端地走出城門,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殺得吃了,換做你們,你們信不信會發生這種事?」
眾人都搖搖頭,這種事太過於聳人聽聞,確實難以相信。
徐文山道:「你看,你們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連你們都覺得受不了,這些農民又怎麼會受不了?所以他們肯定沒看到殺人的事。」
縣尉和主簿大怒:「明明是你剛才叫人來審的,怎麼現在又說他們不知道?」
徐文山道:「我說來審他們,但沒說他們看到了『宋三被人殺了,然後把他的肉烤着吃了』啊。」
徐文山忽然鄭重起來,道:「聽好,你們的思維盲區就在於,你們以為這件事非常黑暗、邪惡、恐怖、噁心,你們以為一定是大奸大惡或者是邪修乾的。
其實會發生這麼聳人聽聞的事,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並沒有發生這樣聳人聽聞的事。
或者說,在這些農民的眼中,並沒有發生這樣的事。」
「……你想說什麼?」眾人問。
「你們可以先試着不把宋三想像成一個人,可以把他想像成一條牲畜。一條牲畜走在農田間,被人們發現,於是人們把它綁起來,抬到山上,一起殺着分着吃了,這是不是就合理得多?」
徐文山這番話,說得眾人背後直冒涼氣。
主簿不知自己該不該生氣,道:「你在說什麼?」
徐文山道:「我說得很清楚啊,既沒有什麼大奸大惡的農民,也沒有鬼鬼祟祟的邪修,有的只是一群貪吃犯了大錯的人。」
「造畜。」道士忽然說。
徐文山問:「什麼?」
「造畜法。是一種妖術,能把人變成牲畜。」律無忌道。
「嗯。」徐文山道,「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造畜術,是一種非常厲害的妖術,能將人變成動物。
縣尉非常興奮,拷問那些農民,昨日是否有人逮過牲畜吃,一農民果然招了,說有三個農民昨日逮了頭無主的大黃狗,捉到山上來殺着吃了。
縣尉和主簿一疊聲叫衙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