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來的時候是輕騎,速度極快,五十多里路,他只用了半天時間就趕到了。現在多了袁權姊妹,他不能再那麼跑,只能緩緩而行。離開汝陽,剛剛進入南頓縣境,天就黑了。反正今天無法趕到平輿縣,孫策決定在南頓住一夜,明天早上再走。
孫策之前經過南頓一次,但沒什麼概念。昨天與郭嘉一席談,才知道南頓大有來頭。東漢開國皇帝劉秀的父親就做過南頓令,而且死在任上,當時劉秀才九歲。他在南頓時應該受過欺負,對南頓印象不怎麼好,所以後來幸南頓時不肯多賞,只肯復一年田租,沒想到南頓父老不滿足,想要十年,劉秀不肯,南頓父老又是挖苦又是擠兌,最後還是逼得劉秀又加了一年。
孫策因此對南頓民風有了更深刻的感受。連皇帝都敢逼,他一個豫州牧算個屁,還是低調點,少惹麻煩為好。
但事不從人願,趕到南頓城西的皇亭,他剛準備讓人去聯繫住宿事宜,就有一行百餘人從後面趕了過來,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殺氣騰騰的過去了,那氣勢堪比一支大軍,比他這個豫州牧還要牛逼。隊伍中間一輛輕車,上面坐着一人,大約二十五六,腰杆挺得筆直,儀表堂堂,威風凜凜,一看就是個狠角色。遠遠地看見孫策,他一抬手,身邊的騎士立刻發出命令。
「止!」
剎那間,百餘人全部停住腳步,勒住坐騎。
好一個令行禁止!孫策吃了一驚,這人莫不是帶兵的將領?陳到帶着人圍了過來,以防不測。孫策卻擺擺手,示意他不必緊張。這些人沒穿甲冑,腰間的弓也沒有上弦,不像是有任務在身的軍隊,如此做派應該只是出於習慣。
那年輕人伏在車軾上,盯着孫策看了一眼,對身邊的騎士說了幾句。騎士策馬來到孫策面前,勒住坐騎,拱拱手。
「敢問足下可是去平輿縣投軍?我家家主見足下氣度不凡,願與足下同行。」
陳到眼睛一瞪,剛要厲聲喝斥,卻被孫策攔住了。孫策很想笑,這貨誰啊,這麼牛逼,這哪裏投軍應募,這簡直是去攻城啊。不過來這個時代這麼久,他也習慣了漢人的張揚,有心戲弄一下。
「敢問貴家主高姓大名?」
那騎士打量了孫策一番,哼了一聲,嘴角都快撇到耳根了。他一揚手。「聽你口音,不像本地人,就不怪你了。我家家主姓呂諱范,字子衡,乃是這南頓縣有名的豪傑,在縣裏為大吏。聽聞孫將軍招募豪傑,共襄盛舉,這才辭了官,要去與孫將軍做一番大事。看你雖然年輕,也是個英雄,若也去投軍的,將來便是同僚,理當交好。」
孫策恍然大悟。呂范啊,這可是東吳重將。他在自家陣營里地位稍遜周瑜、魯肅這四位都督一籌,卻比程普、甘寧更重要。實際上,他任都尉的時間比周瑜還早,不過不是因為他的能力強,而是因為他的忠心。孫策在世的時候,呂范就是他的心腹,忠心耿耿,不避艱驗,負責孫氏家眷的安全。
「回告你家家主,不用去平輿了,孫將軍在此。」
「孫將軍在此?」那騎士轉頭四顧。「在哪兒?」
孫策抬起手,指指自己的鼻子。「我就是。」
「你……」騎士突然反應過來,重新打量了孫策一番,撥轉馬頭,飛也似的去了。他趕到呂范身邊,說了幾句,呂范轉頭看了過來,盯着孫策看了一會,一躍下車,甩着袖子,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攀着孫策的馬韁,仰頭仔細打量孫策,突然撫掌而笑。「哈哈,沒錯,的確與眾不同。」說完,向後退了一步,斂容而拜。「呂范見過將軍。」
孫策翻身下馬,一邊還禮一邊笑道:「你就不怕被我騙了?」
呂范搖搖頭。「草蛇無法假扮真龍,凡鳥也無法冒充鳳凰,外形可以作偽,氣質乃是天成。」他伸手一指孫策所乘的青海驄。「此等龍駒,中原罕有,非豪傑不能騎乘。」又一指袁權姊妹坐的四輪大車。「此等豪車,整個汝南都沒見過,想來是南陽木學堂所制。三者相加,足以證明將軍身份。剛才離得遠,未能看清面貌,已是疏忽,現在看了將軍本人,如果再看錯,呂范就真是有眼無珠,願自廢雙目,從此絕了這求功名之心。」
孫策哈哈大笑。呂范所言雖然略嫌誇張,但所言不差。他穿得很普通,可是青海驄不是普通戰馬,袁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