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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康遲疑了片刻,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吳夫人。面對他的厲聲質問,孫策雖然沒有暴跳如雷,卻也沒有一點悔過的意思,更冷靜得讓人不解,大出他的意料。考慮到上一次衝突的結果,他心中隱隱不安,莫名地有些後悔。
原本不是一路人,何苦多這份口舌?
這個想法一浮上來,他又自責不已。讀聖賢書,行聖賢事,聖人有教無類,豈能因孫策是武夫就作壁上觀,看着他為非作歹,肆意妄為?
吳夫人低着眉,面色平靜,看不到一絲情緒,仿佛什麼也沒發生。
陸康暗自嘆息,重新抬起眼皮,直視孫策。「自然可以。」
「謝陸公。」孫策拱拱手,客客氣氣地說道:「敢問陸公,可知蒯越與習氏兄弟勾結,行刺家父,險些致家父於死地之事?」
陸康花白的眉頭微顫,眉心微微蹙起。他搖搖頭。「不知道。令尊受傷了嗎?」
「如果沒有我新制的錦甲保護,他不可能逃過那一劫,所以這並不影響蒯、習兩家行刺家父的性質。況且我殺蒯、習兩家時,他們也可以反抗。尤其是蒯越、習竺,我給了他們公平決鬥的機會,是他們技不如人,死得其所。」
陸康無言以對。這根本是蠻不講理嘛。
「再問陸公,南陽豪強策應曹操,背叛袁將軍,這件事,你知道嗎?」
陸康喘了一口粗氣,緊閉着嘴唇,眼神開始躲閃。他當然知道這件事。他不覺得袁術佔據南陽有什麼道理可講,但曹操攻佔南陽也沒什麼理由,南陽豪強既然選擇了曹操,反對袁術,就不能指責袁術反攻他們。孫策奉命行事,就算有責任也是次要責任。
孫策追問道:「對付叛徒,難道不該奪其家產?」
陸康按捺不住,反唇相駁。「袁術並非朝廷任命的荊州刺史,也不是南陽太守,他有什麼資格佔據南陽?南陽世家不支持他,怎麼能算背叛?」
「那陸公的意思,袁將軍與家父是逆臣?那袁紹呢?」不等陸康回答,孫策又說道:「徐榮奉朝廷詔命攻擊南陽,屠南鄉、順陽,殺傷以萬計,所到之處血流成河,我率軍反擊,全殲徐榮部,請問陸公,我做得應不應該,是不是也算逆臣?」
「這……」陸康亂了陣腳,老臉憋得通紅。
「看來陸公要考慮一下。不急,我們可以先談下一問題。我現在有朱太尉手令,代父行豫州牧之職,名正言順吧?」
陸康一聲長嘆。「就算你代行豫州牧名正言牧,也不至於對許子將失禮,使其顏面盡失吧?」
「那你知道許子將為什麼會吐血嗎?」
「難道不是你欺凌所致?」
「我欺凌他?」孫策冷笑一聲:「陸公也知道我曾經殺過蒯氏、習氏滿門,不是什麼善人。如果我要欺凌許子將,他豈是吐血這麼簡單?」
陸康的臉頰不由自主的抽了抽。「那……又是為何?」
「我問他月旦評品評了那麼多人,有幾個準的。」
陸康驚訝不已,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就為這事?」
「是啊,就為這事。」
陸康長嘆一聲,憤懣不已,用力一拍案幾。「想不到許子將的心胸竟如此狹隘,真是令人齒冷。」
「陸公別急着下結論,後面還有呢。」
孫策不緊不慢,又將汝南名流士子集中於平輿,欲為許劭討公道,他調查了月旦評的評語,準備和許劭較量一番,結果許劭再次吐血的事說了一遍。等他說到那份不完全名單時,陸康的臉已經青一陣白一陣,全無鬥志,如果不是礙於身份,他幾乎也要和許劭一頓血遁了。不過,他也算是領教了孫策的手段,居然能想出這樣的辦法,一條條的去驗證許劭所作的品評。
當然,更讓他驚訝的是許劭月旦評的準確率如此之差,居然不到三成。在他看來,這人倫品鑑就算有點誇張的成份,基本還是靠譜的,哪知道如此不着調,真是大出意外。
「陸公,還需要我回答你的問題嗎?」
陸康瞪了孫策一眼,長身而起,準備拂袖而去。孫策也不攔他,卻不緊不慢地說了一句:「陸公治理廬江,斷獄時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