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來到中庭,打算去郡守府找橋蕤聊聊天,了解一下汝南最近的情況。
出征蕭縣讓他感覺到了糧餉的緊張,汝南世家享受他的保護卻一毛不拔,他不能讓汝南世家這麼得意,要想辦法從他們嘴裏多摳一點糧出來,要不然這仗沒法打。坐擁大郡卻無糧養兵,這太不像話了。現在已經是四月,如果要薅羊毛,現在就得磨剪子,這年頭秋收早,八月就顆粒歸倉,準備上計了。
張紘站在院子裏,正和郭嘉說話。兩人說得很投機,不時輕笑兩聲。聽到腳步聲,張紘轉身看了一眼,臉上笑容收起,迎了上來,拱手施禮。
孫策笑道:「長史不必如此多禮,這裏可沒有外人。」
「將軍,君子慎獨。禮從來不是做給人看的,而是為了明尊卑,辨貴賤,分權責。哪怕是父子,來到這公堂之上就是君臣,何況異姓。」
孫策知道張紘懂禮法,但他絕不是那種死摳禮法的古董,突然聽他這麼說,知道他話裏有話。他看看張紘,又看看郭嘉。張紘來了之後,分擔了一部分事務,又改變了心態,郭嘉這兩天的氣色有些好轉。
見孫策看他,郭嘉笑道:「將軍,子綱先生在此等候多時了,知道將軍在面壁,沒敢打擾。」
孫策笑了,尷尬地撓撓頭。
「將軍有赤子之心,實屬難得。將軍有這樣的母親,同樣難得。我有不情之請,想拜見令堂,可否?」
「當然可以。」
孫策不假思索的答應了。這個時代的女性沒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矩,丈夫不在家,女子出來應酬接待客人是常有的事。內眷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見,但也不是不可以見,只是有所選擇。好朋友登堂拜母是常有的事。張紘主動請見吳夫人,既有覺得吳夫人能鎮得住他孫策的意思,也有主動投效的意思。他和孫策從見面開始就變得很投緣,主動提出請見也不算失禮。
孫策立刻進內堂請示,吳夫人聽說是廣陵張紘,也很高興。她在舒縣的時候就聽人說起過張紘,說他是個名士。孫策與名士一向不對付,居然有名士依附他,她自然高興。
得到吳夫人的允許,孫策親自將張紘迎了進去。吳夫人降階相迎,又讓孫權等人出來,一一拜見張紘,將張紘當成平輩看待,禮節周到。兩人客客氣氣地說了一陣話,吳夫人將孫策託付給張紘,請張紘不吝指教孫策,張紘表達了效忠之意,確立了君臣關係,這才禮盡而退。
郭嘉全程陪同,恭恭敬敬,不敢有絲毫越禮之處。這和他之前留給孫策的印象大相徑庭。他看到張昭時都沒這麼規矩。出了內庭,回到中庭,找了個機會,孫策拱了拱郭嘉手臂。郭嘉會意,側着身子,湊到孫策耳邊說道:「張子綱通經達變,既宏且精,文采斐然而不徒為名士,有大智慧,不正人而人自正。」
孫策表示贊同。張紘本質上也是個儒生,但他不是動不動就講大道理,而是能潛移默化地讓你自己明白道理,不知不覺的就接受了他的勸諫。歷史上,孫策自不必說,言聽計從,就算是孫權在大事上也有聽他,從來沒有像和張昭那樣鬧得不可開交。
橋蕤和許劭正在中庭等着,一見孫策,連忙過來行禮。孫策一邊還禮一邊笑道:「橋公,我正打算去找你呢,你倒先過來了。許子將,我不在平輿的這兩個月,你都評了誰啊?怎麼也不向我推薦幾個人才?」
許子將很尷尬。被孫策整了兩回之後,他名譽大損,已經停了月旦評。
橋蕤見狀,接過話題。「將軍說的哪裏話,你回來了,我自然會過來匯報公務,怎麼敢勞駕你去郡守府。許子將是郡功曹,向我推薦人才才是他的責任,將軍可不能搶。這不,前兩天,他剛剛推薦了一個才子給我。」
「誰啊?」
「南頓人程秉程德樞,鄭康成的弟子。」
許劭撫着鬍鬚,用挑釁的目光看着孫策。「將軍要不要見見?」
孫策笑笑。「既然橋公和許功曹都提到此人,我自然要見見。橋公,這程秉在太守府什麼職務?」
「郡學祭酒。」
孫策再次看了許劭一眼。許劭的眼神閃了一下,隨即又堅定的迎着孫策。孫策暗自嘆息。看來橋蕤做汝南太守不合適,他根本鎮不住許劭啊,被許劭牽着鼻子走。他這邊剛剛打算請張昭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