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的笑容僵住了。他沉默良久,點了點頭。「的確如此。」
「那個夢是假的嗎?」
孫策搖搖頭。雖然那與普通意義上的夢不一樣,但也可以歸於夢境,而且隨着時間流逝,那個時空的人和事漸漸模糊,越來越像一個夢境了。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誰知道哪個才是夢?
「既然不是假的,將軍又何必擔心別人看破?」郭嘉放緩了語氣,重新露出笑容。「就算有些離奇,總比含糊不清的讖緯更真實吧?如果你都患得患失,那袁紹豈不是寢食不安?怪不得他要搞把寶刀。」
孫策忍俊不禁,「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前不久,細作送來消息,說袁紹遇到了一件奇事。他做了一個夢,夢見有神人送給他一把寶刀。醒來之後,發現枕邊真有一口刀,和夢中神人所授的寶刀一模一樣。這口刀上還有兩個古字:思召,聯起來正好是他名字中的紹字。
不用說,這自然是他為自己編造神話,暗示自己天命所歸。
比起雲山霧繞、難以確指的讖緯,這把寶刀的確看起來更靠譜。上面都刻了字,自然非袁紹莫屬。但細究起來,這其實比讖緯更不靠譜。讖緯畢竟是現成的,編也是古人編的,只是看你怎麼解釋而已。這個夢卻是袁紹自己說的,可信度近乎於零。
為什麼要編造一個謊言?當然是心虛。對袁紹來說,當他需要一個神話來證明自己天命所歸的時候,正說明他的自信已經遭到了重創。否則以他的實力還需要編什麼神話,郭泰死前引的那句詩就足夠了,不必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孫策的夢是真的——就算他的夢是假的,他帶來的思想也是真的,南陽、吳郡的新政就是最好的證明。袁紹的夢是假的,他那口思召寶刀百分之百是贗品。既然如此,孫策有什麼好不自信的?就算他不至於狂妄到認為穿越就代表天命所歸,可以不勞而獲,坐擁天下,他也不用對任何人自卑。
他有宏觀上的優勢,他有一身出類拔萃的武藝,他身邊聚集了這麼多的文臣武將,就算在細節上有所不足,不是那麼優秀,也不能說明他虛有其表。
沒有人十項全能。尺有所長,寸有所短,這是很自然的事。
「知我者,奉孝也。」孫策感慨地輕嘆了一聲,莫名地輕鬆了很多。他依然會儘可能考慮周全,但他不用擔心會被人笑話,尤其不用擔心在郭嘉等人面前露怯。而這正是讓他覺得最累的一點。
「與騎兵交鋒,步卒可能力不從心,最後還要靠騎兵決定勝負。將軍,把彥明(閻行)等人叫來商量商量吧。他最近對騎戰比較用心,頗有心得。能和幽并騎兵一較高下的,只有涼州騎兵。」
孫策點點頭。靠他一個人是不行的,關鍵時刻,還是需要群策群力。論騎戰,他身邊的人中以閻行、馬超實戰經驗最豐富,其他人都略遜一籌。
馬超和關羽一起偵察去了,孫策讓人把閻行、麋芳叫了過來,說明自己的用意,徵求閻行、麋芳的意見。麋芳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個人騎射還行,指揮騎戰的能力不能和閻行這樣的西涼將領相提並論,還是多聽聽比較好。
閻行有點緊張,但他沒有推辭,穩定了一下情緒後,他開了口。
「將軍,騎兵作戰和步卒作戰不同,正如騎戰與步戰不同,變化快,猶如高手對決,如果能把握住機會,一擊命中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特別是在混戰時,騎兵不可能像步卒一樣密集佈陣,高手突陣的機會更多,以一敵十,甚至以一當百的情況是完全有可能出現的,斬將奪旗甚至比步卒作戰更容易。」
孫策又驚又喜。「你不要急,慢慢說。」
「喏。」閻行定了定神,又喝了一口水潤潤嗓子,細說起來。
相比於步卒陣地的穩定,騎兵的陣形變化更快,幾乎一直在移動,而且是高速移動、整體移動。步卒作戰時可以列陣而戰,主將站在中軍,遠離戰場,可以通過旌旗、金鼓、傳令兵等掌握整個戰場的形勢。除非特殊情況,一般不會親自上陣,比較超脫,對武藝的要求也不是很高。
騎戰不同。騎兵數百人、數千人在整個戰場上移動,僅憑金鼓、旌旗是很難及時掌握情況的,命令也不可能很複雜,如何作戰,關鍵還是看指揮將領。與步卒可以依靠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