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肅連連搖手,含笑謝絕。「肅窮居僻壤,與世隔絕,唯知力耕壟畝,修身齊家,豈敢妄論天下這樣的大事。將軍有問,肅卻愧不敢言,不敢誤將軍大事。」說着,端起酒杯,向孫策敬酒謝罪。
孫策看着他,沉吟了片刻,嘴角扯了扯,無聲地笑了,端起酒杯,與魯肅一起飲盡。他放下酒杯,說道:「子敬,我雖然是第一次和你見面,卻是神交已久,一見如故。今天本當一醉方休,奈何軍情緊急,不能痛飲。我讀書少,見識有限,僅對軍旅之事略知一二。觀子敬部曲整齊,調度有方,在座諸位氣度不凡,想必不乏高手,不如講武論兵,互觀有無,以期有所增益,如何?」
「唯將軍之命是從。」魯肅拱拱手,笑着應了。
孫策舉起雙手,輕輕拍了拍。眾人一直在看着他們,見此情景,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正襟危坐,靜聽孫策說話。一時間,堂上堂下鴉雀無聲,無數雙眼睛落在孫策的臉上。
「諸君,策也慚愧,雖然少有壯志,思報效朝廷,位列公卿,名留青史,奈何智力淺陋,不知書籍,不得與士大夫共游處。好在略有拳勇,粗知兵法,尚堪爪牙之任,撫定一方。今日有幸,得與子敬及諸君共飲,聖人經義我是不會的,吟詩作賦對我來說也難於上青天,尚請子敬及諸君見諒。」
魯肅目光閃動,嘴角帶笑,欠身致意。「將軍謙虛了,我等皆是粗鄙之人,如果將軍講述聖人經義,吟詩作賦,縱使口吐金玉,我等也不識其貴。」
眾人會心而笑。在座的大多是武夫,縱使讀過書,也不過是孝經、論語這些入門的淺顯學問,真正讀過經的沒幾個,就算讀過也不過是略知大義,沒有底氣和人談論,更沒有吟詩作賦的本事。身為武夫,對讀書人大多有一種既羨慕又鄙視的心理。羨慕是因為自己學問不好,高攀不起,鄙視是因為很多讀書人除了一張嘴之外並無長技,連謀生都是問題,反倒不如他們這些武夫進可從軍征戰,退可落草為寇,至少能混個肚飽。
孫策自認沒什麼學問,以武夫自居,一下子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孫策朗聲大笑,再次拱手。「多謝諸位寬容。常言道:雲從龍,風從虎,唯有英雄能惜英雄。如今天下大亂,正是用武之時。今日相遇,願與諸君以武會友,手談一番。」他轉向關羽,點點頭,使了個眼色。
聽說比武,關羽已經心痒痒的,但他自認不是孫策心腹,估計不會讓自己第一個出戰,正覺得遺憾,忽然見孫策向自己點頭示意,頓時大喜,立刻起身來到席間,左手托着長須向外輕輕一推,雙手抱拳,環顧一周,含笑道:「河東關羽不才,敢請諸君賜教。」
魯肅的部曲門客們面面相覷。俗話說得好,身大力不虧,此人身材魁梧,力量必然過人,再想想他那口奇形兵刃,誰和他較量都要吃虧。這要是上前比武,豈不是自找沒趣?
關羽環顧四周,見沒人敢應戰,不禁暗自撇嘴,掩飾不住眼眉間的得意。魯肅見狀,不禁暗自皺眉。他雖然沒和關羽動過手,但是他看得出關羽的實力不在自己之下,莊裏更是找不到能和關羽對敵之人。孫策這是什麼意思?
孫策擺擺手,示意眾人安靜。他笑道:「諸君,雲長武藝絕倫,斬將奪旗如探囊取物,前年隨我征戰兗州,多次立功,後來助我阿舅平定九江,一戰而斬周禺,再戰而取陰陵,乃是響噹噹的英雄。能與他並肩作戰,是我的榮幸。」
眾人驚訝地交換着眼神,魯肅愣了片刻,突然問道:「將軍,這位便是在芍陂伏擊周禺,又長驅直入,直取陰陵的那位將軍?」
孫策笑道:「子敬也知道?」
魯肅苦笑,點頭道:「東城雖屬下邳,其實與九江更近,我有幾個朋友是九江人,豈能不知,只是眼拙,雲長親臨,我竟然不知,失敬失敬。我當自罰三杯。」說完,連飲三杯,又向關羽敬酒以示歉意。
關羽眉飛色舞,欣然而飲。
等他們喝完,孫策又笑道:「看來子敬並非閉目塞聽之人,只是置身局外,作壁上觀,所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魯肅拱手道:「還請將軍指教。」
「子敬只知雲長勇,卻不知雲長忠。」孫策感慨地嘆了一口氣。「雲長並非是我的部下,他本從幽州劉君玄德征戰,雖然屢受挫折,終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