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回城,享受英雄凱旋的待遇。以一個將領的標準來看,與對手單挑是很無聊的事,可是對普通百姓來說,兩位勇士陣前決鬥卻是最英勇不過的行為,如果這個勇士又年輕又英雄,那就更賞心悅目了。即使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親眼目睹,很多人甚至連站在城牆上看的機會都沒有,卻不影響他們為之歡呼。
至少他們可以夾道歡迎,近距離欣賞孫策的絕世美顏啊。
這一夜,酈城無數少女要失眠了,軍營外也會多無數偷窺的窈窕身影,當值的士卒很緊張,不敢有片刻大意,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這些膽大包天的少女溜進來,毀了一世英名。
孫將軍軍紀很嚴,那個姓趙的軍正手更黑。
趙儼不僅對普通將士嚴厲,對孫策也不例外。得知孫策沒有殺張遼,趙儼很是不解。孫策進了屋,剛剛摘下頭盔,還沒坐定,他就闖了進來。
「將軍想收服張遼嗎?」
「不可以嗎?」
「既然如此,將軍為什麼不乾脆生擒他?」趙儼比孫策大四歲,眼下也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孫策提拔他,他覺得自己有義務匡正孫策,別做傻事,否則就對不起孫策。「將軍,你是南陽之主,幾萬大軍的統帥,不應該做一個斗將,這種事讓黃校尉或者典都尉去做就行了。」
黃忠無動於衷,典韋也滿不在乎,他們已經習慣了趙儼的說話方式。
孫策微微一笑。「伯然,你以為我是好勇鬥狠,逞一時意氣?」
「那還能為什麼?」
孫策搖搖頭。「以伯然的智慧,應該不難猜出來。伯然,你只是暫時做軍正,不能永遠做軍正,我對你的期望可不僅僅如此。」
趙儼遲疑了片刻,若有所思。「將軍欲由張遼牽連徐榮,離間西涼諸將?」
孫策不答反問。「何以見得?」
「之前張遼違反段煨將令,不戰而走,導致段煨大敗,按律當斬。他能去而復返,除了徐榮還有誰能這麼做?將軍釋而不殺,自然是要故技重施,將嫌疑引到徐榮身上。只是徐榮乃涼州大將,戰功卓著,又深得董卓信任,西涼諸將敢對他不利嗎?」
孫策笑了起來。這不能怪趙儼,趙儼不是杜畿,又剛剛出仕從軍,對徐榮的了解有限。
「徐榮是幽州人,不是涼州人。」
趙儼很意外。「是嗎?可是觀他所作所為可與西涼人沒什麼區別,我潁川郡故太守李旻就是被他烹殺的。這麼說來還真是小人同而不和,一樣的殘暴不仁。」
「伯然,你這個思想要改一改,邊郡人生性兇殘的的確不少,但也不是所有的邊郡人都好殺。正如潁川有偽君子,不代表所有的潁川人都是偽君子一樣。要做大事,不能有這種地域歧視。普通人閒聊也就罷了,身為理政者有這種心理還有什麼公平公正?」
趙儼拱手致歉。「將軍說得是,是我輕率了。不過,徐榮在西涼軍中太久,之前在潁川殺戮甚重,現在又在南陽縱容士卒擄掠,名聲很壞,將軍若是想招降他,當三思而行。」
這次孫策沒有反駁,點頭表示同意趙儼的看法。不管徐榮是不是涼州人,他麾下的西涼兵乾的那些事和他脫不了干係。就烹殺李旻這件事而言,要讓其他人接受他不太容易。不過現在考慮這些太早了,他想的是如何擊敗徐榮而不是招降徐榮。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就想着收服名將,除非是腦子短路。
「即使如此,將軍也不必親自出戰。論武藝,論經驗,黃校尉、典都尉都比你更適合。」趙儼盯着孫策的眼睛,不屈不撓。「將軍就是想與人臨陣博殺,就是享受這種感覺。」
「趙伯然,你太放肆了。」龐統忍不住了,挺身而出。「將軍要做什麼,還要你的允許嗎?」
趙儼瞅瞅龐統,厲聲喝道:「黃口孺子,戰場兇險,袁將軍殷鑑在前,你身為侍者,不知勸諫將軍,只知道阿諛奉承,是何道理?若是將軍像袁將軍一樣有所不諱,你擔得起責任嗎?」
龐統面紅耳赤,啞口無言。
孫策皺皺眉,猛然驚醒。趙儼的話說得難聽,卻很有道理。袁術為什麼會死,就是因為他太輕率,以百餘騎去追擊曹操。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做這樣的決定。他親自與張遼決鬥,其實和袁術一樣冒失,不管他有多麼充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