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靈站在山坡上看得分明,也是暗自叫苦。
董昭的兵力雄厚,部署也很周密,對他出現在金鄉山上應該有所準備。董訪被他一陣箭雨突襲傷了不少人,卻沒有完全崩潰,不僅如此,他還兩面迎戰,鐵了心要攔住孫觀、昌,不讓他們上山。
要想救人,他只提供遠程掩護是不夠的,還要親自突陣,擊穿董訪的陣地,將孫觀等人接應出來。可是下山容易,再上山就難了。
紀靈再次看向西方,希望能看到援兵的影子。哪怕只是幾千人,只要能讓董昭分兵,無法全力以赴,他就可以冒險一試。但西方風平浪靜,看不到一點援兵到達的影響,一旦雙方纏鬥,董昭在西側立陣的那一萬步騎很可能會從他身後插過來,切斷他的退路,到時候他不僅救不了人,自身也難保。
或許援兵是有的,但被攔在了昌邑以西。董昭的總兵力有五六萬,眼前的戰場上最多三萬,昌邑還有足夠的人馬,攔住援兵一兩天不成問題。
紀靈咬咬牙,迅速計算了一下雙方的兵力和戰力,決定冒險一試。他不擔心孫觀,但他擔心昌,昌如果絕望了,他會向董昭投降,到時候再反咬他一口,說他見死不救,他無法向臧霸交待,任城戰區會有難以根除的隱患。
紀靈一邊命令弓弩手射擊,一邊下令步卒下山,向孫觀靠攏。孫觀一直在突陣,很可能受了傷,已是強弩之末。再不救,一旦他戰死,部下崩潰,就救不出來了。
紀靈下令擊鼓,命令孫觀就地結陣,不要浪戰,保存體力。他搶過一面小旗,一面喊着孫觀的名字,一面用力轉動小旗,示意孫觀結成圓陣防守,等待救援。孫觀看懂了,立刻下令部下結陣,或者背對背,互相掩護,或者尋找有利地形。
與此同時,紀靈派出弓弩手搶佔有利地圖,集中火力,壓制董訪的攻勢,為孫觀減輕壓力。他居高臨下,箭矢射程更遠,部下的訓練水平也比冀州軍更強一些,再加上第一波偷襲就幹掉了不少冀州強弩手,人數上也有足夠的優勢,很快控制住了局面,密集的箭雨射得董訪叫苦不迭。
趁此機會,紀靈派出一些擅走山路的刀盾手,帶着箭矢和乾糧,一路奔下山,在弓弩手的掩護下強行突擊。董訪下令阻擊,冀州軍冒着箭雨向中間靠攏,企圖截住這些江東軍,雙方短兵相接,殺在一處。江東軍休息了一夜,又是下山,很快撕開了冀州軍的戰陣,衝到了孫觀的面前。
孫觀大喜,接過一個士卒遞過來的酒壺,灌了一口酒,眼淚就下來了。他拿起一個饅頭,掰成兩半,塞進嘴裏,嚼了幾下,又灌了一口酒,抻着脖子,將饅頭咽了下去,一邊吃一邊說道:「老子這輩子,就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就是,就是,平時怎麼沒覺得這夫人餅這麼好吃?」另一個受了傷的士卒一邊啃,一邊大聲笑道:「將來若有機會去建業,一定要向袁夫人當面致謝。」
「那你得活下來,還要立功,才有資格去建業。」孫觀將剩下的半個饅頭咽了下去,又喝了一大口酒,提起戰刀,怒吼道:「兄弟們,為了去建業,拿出精神來,砍了這些河北傖夫,讓他們知道我大吳的厲害!」
「喏!」剛吃完東西,補充了體力,又補充了箭矢的將士士氣高漲,齊聲響應,刀盾手、長矛手到前面集結,準備強行突擊,弓弩手忙着換弦、上箭,準備妥當,孫觀發出信號,再次發起衝鋒。紀靈在山坡上看得真切,下令弓弩手齊射,掩護孫觀突圍。
董訪遭到內外夾擊,支撐不住,眼睜睜地看着孫觀突圍上山,正自懊喪,隨即又接到了董昭的命令:攔住昌,如有可能,誘紀靈下山,如無可能,則吃掉昌部,迅速撤退。
董訪領命,率部向山下退卻,脫離了紀靈的弓弩射程,重整陣型,攔住昌的去路。
昌本想跟着孫觀衝出去,但他沒有得到乾糧和箭矢的補充,麾下將士既無體力,又無箭矢,反倒被更多的冀州軍圍攻,傷亡慘重,身邊的將士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去,陣地也越來越小,形勢危急。他急得滿頭是汗,不斷地下令求援,嘴裏嘟嘟囔囔的罵不絕口,一會兒罵董昭,一會兒罵紀靈,一會又罵臧霸和孫觀,偶爾還要罵自己幾句,抽自己兩個耳光,全然一副癲狂模樣。
此時,孫觀突出重圍,來到紀靈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