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的情報工作一直由郭圖負責,在郭圖外出的這幾天暫時由耿苞代管。郭圖回營後,袁紹又交給他一個任務:專心陪伴鄭玄,隻字不提其他。
耿苞大喜,郭圖淡然,他一心一意的陪着鄭玄。其實鄭玄也沒什麼好陪的,他實在太累了,大半時間都在帳中休息。但軍營顯然並不是一個適合休養的地方,不時響起的戰鼓聲讓他無法入睡,一連幾天睡不好,臉色看起來特別差。
郭圖向袁紹請示,將鄭玄送到封丘居住,那裏比較安靜,離大營又不算遠,隨叫隨到。
袁紹答應了。
郭圖陪着鄭玄離開了大營,等於徹底將情報工作交給了耿苞。耿苞興奮莫名,幹勁十足。情報收集看起來輕鬆,其實非常繁雜,大戰之際更是沒有休息的時候,數百名斥候在方圓百里的地方來往奔波,打探消息,幾乎每時每刻都有新的情報送到大營,一天下來就是幾百條,真偽摻雜,支離破碎,要整合成有用的信息絕非易事。再加上潁川戰場和青州戰場的情報,耿苞忙得腳打後腦勺。
但袁紹並不能因此滿意。耿苞雖然和郭圖一樣擅長察顏觀色,揣摩袁紹的心意,但他沒有郭圖那種從紛雜的情報中辨析真偽的能力。他最大的短板就是對汝潁地形不熟,不像郭圖那樣了如指掌,不知道某個地點意味着什麼。他手裏有地圖,但地圖上只標出城邑鄉聚、道路橋樑,卻沒有這個明確的地形。
當孫策進入潁川的消息送到大營里,這個矛盾最終導致了袁紹的震怒。
最初收到的情報是大量的船隻在項城集結。項城向北有兩條水路,一條是沿浪蕩渠向北,直抵浚儀;一條是沿潁水上行,進入潁川。但進入潁川還有其他的水路,比如澺水、汝水,尤其是澺水,孫策駐營的葛陂和澺水相通,由葛陂進入澺水更方便,既然孫策捨近求遠,來到項城,耿苞斷定孫策的目的地是浚儀,而不是潁川,並據此向袁紹做了匯報。
袁紹做好了孫策來戰的準備,等了兩天,結果最新消息送到,孫策溯潁水而上,去了潁川,他的目標不是耿苞以為的魯陽一帶,而是屯田區許縣、鄢陵、長社。
袁紹一心準備迎戰孫策,結果白忙一場,反而浪費了兩天時間。孫策趕赴許縣,用意很明顯,一是搶收冬麥,二是截擊麴義、荀衍等人退路。耿苞的這個失誤讓袁紹非常被動,袁紹大發雷霆,將耿苞一頓臭罵,也想起了郭圖的長處。
兩軍交戰,出現這種嚴重的判斷失誤是很致命的,袁紹不敢大意,派人去封丘調郭圖回營。
接到命令,郭圖以最快的時間趕回大營,收回印綬後,他一聲不吭,指揮若定,手下亂作一團的掾吏迅速找到了狀態,處理最近收到的信息,一夜之後,郭圖拿着幾張紙來到袁紹的大帳。
「主公,孫策這是準備搶收屯田冬麥。」
袁紹接過情報匯總,卻沒有看,只是輕輕的放在案上。他看着郭圖疲憊的臉和通紅的眼睛,沉默了半天,無力的問道:「公則,為什麼?」
「軍無糧自亂,我軍最大的軟肋就是糧食,如果不能搶收許縣屯田的冬麥,全靠從河北千里迢迢的運來,我們支撐不了太久。黃忠據魯關,背後有南陽的物資供應,龐山民據陽翟……」
「我說的不是這個。」袁紹抬起手,打斷了郭圖的解釋。「公則,你我相知多年,知道我為什麼要放棄顯思。」
郭圖沉默了片刻,點點頭。「我知道,黨人行事偏激,又疏於實務,眼高手低。不少黨人對漢室心存眷念,未必會支持主公鼎立新朝。顯思是李元禮外孫,與何伯求亦師亦友,是黨人看中的繼承人。他如果繼位,黨人必然坐大,於國事不利。」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堅持?」
郭圖避席,伏地叩首。「主公,你知道孫策如何對待何伯求、張孟卓嗎?」
袁紹雙目微眯,眼神銳利如刀。「他們不是孫策的階下囚嗎?」
郭圖把他了解的情況說了一遍,這些情況有一些是他自己的細作收集到的,但更多的卻是袁譚講述的。何顒、張邈都被軟禁在葛陂,看守嚴密,細作很難接觸到。郭圖不僅說了何顒、張邈,還說到了張儉。張儉為了救從子一命,曾經主動求見孫策,兩人有過一番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