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6章生死兩難(第1/1頁)
審配向壁而坐,一頭白髮,雖然沾了不少草屑,卻儘可能地扎得一絲不亂。
審英站在檻外,鼻子一酸,眼淚奪眶而出。兩天不見,審配就瘦了脫得形,原本剪裁得體的單衣顯得有些空曠。雖然身體儘可能的挺直,但控制不住的顫抖還是暴露了他的虛弱。
聽到抽泣聲,審配愣了一下,慢慢地轉過頭,見是審英,眼神頓時變得凌厲起來。
「豎子,等乃翁死了再哭不遲。」
審英不敢反駁,連忙掏出手巾,拭去淚水。有人取來一張席,扔在檻外,審英謝過,在席上坐下,又取出一些酒食,一一擺好。審配眉心微蹙。「是斷頭酒嗎?」
「不是。」審英低聲說道:「我已經和孫將軍談妥,只要三百匹戰馬送到,就可以接父親回營了。聽說父親兩天未進滴水粒米,所以帶了些酒食來,請父親將就用些,保重身體。」
審配哼了一聲,深陷的臉頰上漲起異樣的潮紅,心裏堵得慌,忍不住咳嗽了兩聲。「敗軍之將,唯死而已,何必多此一舉。伯傑,我有幾句話交待給你,然後就可以安心上路了。」
審英沉默片刻。「父親,我此來,並非一己私心,也是奉主公將令。」
審配眼中露出異色。「哦?」
「麴義敗於龍淵,父親敗於黃水,冀州將士連遭重創,亡者滿路,傷者滿營。如今人心浮動,士氣低迷,聞孫策之名而喪膽。言和者三四,言退者五六,言戰者不足一二。主公欲戰,卻不知從何下手,欲知戰事經過,奈何麴義陣亡,唯有求教於父親,所以不惜卑辭厚禮,行尺蠖之曲,以待螣蛇之飛。」
審配冷冷地看着審英。「誰教你的說詞?怎麼,被嚇敗了膽,不敢再領兵,要做游士說客了?」
審英面紅耳赤,低下了頭,不敢直視審配。審配見狀,不忍再說。他知道審英的性格,若不是形勢逼人,也不會如此低三下四的來求孫策。他想了想,覺得審英所說未嘗沒有道理,這次戰敗已經不是他一個人的失敗,更關係到袁紹的霸業,關係到冀州人尤其是冀南人的前途。
「荀休若如何?」審配從審英手中接過酒杯,淺淺的呷了一口。酒水入喉,清涼又帶着幾分火辣,不知不覺的滋潤着他已經枯槁的心靈。
審英暗自鬆了一口氣。審配問起荀衍,說明他還沒有心死,還有爭勝之意,沮授教的那一番話起作用了。他把荀衍的情況說了一遍,尤其說到了閔建、尹楷等人臨陣抗命,袁紹震怒,要嚴懲他們的事。這一戰,荀衍的損失也不小,但潁川兵損失有限,傷亡主要是麴義的舊部。如果閔建、尹楷等人被軍法處置,冀州系再受重創,汝潁系的勢力會更大,將來難免有客大欺主之嫌。
這是審配絕對不能容忍的事。只要他放不下這件事,他的求死之心就不會那麼堅定了。
聽完審英的敘述,審配面色雖然沒什麼變化,眼神卻游移起來。麴義龍淵敗亡,但荀衍卻從中吸引了不少經驗。他之前就向荀衍了解過相關的情況,本來以為已經了如指掌,現在看來,荀衍可能有所保留,又或者說荀衍有些體悟無法用言語表達,卻可以付諸行動。
如果自己沒有被孫策迅速擊破,再多支撐半天,荀衍說不定真能擊破路招的阻擊,渡過黃水。那樣的話,這場大戰就有可能完全是另外一個結果。不過現在自己戰敗,對整體形勢不利,對荀衍卻沒什麼太大的影響,反而襯托得他治兵有方。
如果我死了,冀州還有誰能是荀衍的對手?張郃,還是沮鵠?審配想來想去,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選。不管是張郃還是沮鵠,都不是理想的人選。張郃不僅是武夫,還是河間人,沮鵠倒是冀南人,但他太年輕,又有被俘的經歷,沮家的實力也有限,他的晉升之路不會順利,至少不能和荀衍相提並論。
一邊是自己的尊嚴,一邊是冀南人的利益,難以兩全。審配很糾結。審英看在眼裏,喜在心裏,按照沮授的指點,不動聲色的勸解着審配,一面勸他以大局為重,不能輕生,一面勸他以復仇為要,效孟明視故事。審配雖然沒有答應,卻也沒有再提求死之意。
父子二人談了一番,審英告辭面去。他和郭嘉敲定了交易細節,匆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