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快走了幾步,把李春華攔在了院子門口,笑着說:「奶奶,大熱天的,我們就不麻煩您幫我們煮肉了。」說着又把那豬肉從李春華肩上硬奪了過來。
李春華登時眼鏡瞪得銅鈴大,自己在這個家裏的權威可從來沒有被挑戰過,這個死丫頭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膽敢虎口奪食!她一掌揮在了朵朵的臉上,大罵:「你這個野種,誰讓你搶我的肉了!」
朵朵在她手指剛碰到她漆黑的小臉時,就恰到好處的倒在了地上,哭得驚天動地:「我奶奶又打我們了!」
大熱天的傍晚,許多村民就在村口的幾棵大柳樹下乘涼,那裏有從遠處吹來的涼風,吹在身上很舒服,還能順便說說家長里短,大家正聊得興起,忽然聽見從朵朵家傳來朵朵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都面面相覷,疑問的看着對方,用眼神詢問着,朵朵家又發生什麼事了?
眾人細細的聽了聽,聽出來了,朵朵的哭聲里夾雜着李春華的謾罵。
一個村民抱打不平說道:「李春華這個老貨又在欺負林永芳一家了,拿了他二兒子所有的工資,從來就不給她二兒媳一分錢,還三天兩頭跑到她二兒媳家裏要這要那,這也就算了,動不動還打她二兒媳和那幾個孩子,良心叫狗吃了!」
村里很多人都看不慣李春華,過日子沒個算計,同樣的糧食,同樣多的人口,人家一家人可以從月頭吃到月尾,她家倒好,總是不到月尾米缸就見了底,連她大兒子都說她亂搞,有糧食的時候,也不計劃着吃,月頭敞開肚皮吃,月尾就滿村子借糧。
可是村里哪家的糧食不是計劃着吃,借了出去,自己家裏就要挨頓餓了,但是又同在一個村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別人借上門來,也不好意思不借,只是這個李春華每個月月底都來借,着實令人討厭,而且借了要還,人家借她是一升冒尖的米,她下個月月頭還別人的是平平的一升米,叫借米給她的人怎能心裏沒氣!這種狀況一直到李春華的二兒子陶成安當兵後才結束。
當時國家來徵兵,許多人家怕打仗,不敢叫自己的兒子報名,但是每個村的指標必須完成,村民們一合計,就把李春華的兒子給報了名。
一般的父母疼大疼小就是不疼中間的那個孩子,李春華也是這樣,因此當聽說徵兵的名額有一個落在了她家時,她內心很慌,想來想去,叫她最不喜歡的二兒子陶成安去應徵。
陶成安長得玉樹臨風,人又老實肯干,又讀過幾年私塾,當時來基層徵兵的軍隊幹部對他印象很好,應徵選上之後,所有新兵在駐馬店集合,準備把兵源分出去,陶成安因為長得帥氣,又能認會寫,被那個徵兵的軍官直接分到北京了,當時陶成安所在的縣分到北京的兵也就十個人不到,到了北京又分了一次,陶成安再次因為帥的冒泡被分到了國防部,成了一名牛氣哄哄的國防兵,由此證明,任何時代都是看臉的時代。
人家領導還想繼續提拔他當空軍的,可惜陶成安從小家裏窮,長身體的時候沒吃過飽飯,身體素質差,在進行體能測試的時候,他落選了,即使是這樣,他已經在自己的家鄉相當的出名,每個月二十塊錢的津貼不說,因為是首都國防兵的緣故,還頓頓有肉吃,米飯敞開肚皮吃,這在當時普遍餓肚子的農村人眼裏覺得太不可思議了,而被分到其他地方上的兵都沒有這樣好的待遇,就連津貼都只有六塊,不及陶成安的一半,村民們都認為李春華的二兒子掉進了福窩裏,紛紛後悔沒能讓自己的兒子去當兵。
一年之後,陶成安的津貼又上漲到十塊,陶成安因為家窮,養成了節約的習慣,把津貼全都寄回了家裏,李春華一直知道村里人背後看不起她,故意到處說,她二兒子孝順,每一分津貼全都給了她,還隔三差五去集上買一刀肥膘膘的豬肉耀武揚威的繞村里走上一回,叫那些還在溫飽線上苦苦掙扎的村民見了黯然神傷去吧。
李春華這樣做更是惹人嫌,好歹在她家困難時候,村里人都幫過她,現在卻這樣顯擺,而且村民們知道現如今除了付支書家裏,就她手上有現錢,付支書跟村里任何人都沒有太深的交情,村民們借錢一般不會考慮他,因此個別急着用錢的村民就向李春華借,誰知她卻生怕別人還不起,會賴帳似的,一毛不拔,因此村民們對她的人品極為鄙視,只是礙於她有個在北京當國防兵的兒子,所以還不敢跟她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