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爸爸才覺得不論自己怎樣對媽媽都能理直氣壯,對嗎?」朵朵的語氣很冷,如果是這樣,她更瞧不起陶成安,救人還要圖人家報答,那就不是救人,而是交易、索取。
林永芳搖頭:「你爸根本就不知道我是他曾經救過的小女孩。
那時我還只有十二歲,因為餓得頭暈眼花,過河的時候,眼前一黑,從獨木橋上栽到了水裏。
當時正是夏季訊期,河水很湍急,雖然很多人站在橋上焦急亂喊,可沒有人敢冒險跳進河水裏,只有你爸爸,一頭扎進河裏,冒着生命危險把我從河裏救了出來。
你爸把我推上岸的時候,已經筋皮力盡,上不了岸,都被河水沖走了,幸虧河岸上許多人想辦法營救,把樹枝、竹杆往他那裏伸,他最後終於抓住一根樹枝被人扯了上來。
你爸得救之後,聽說我是餓暈了掉進河裏的,便把他僅有的兩塊紅薯給我吃了。」
林永芳似乎沉浸在當年的那個場景里,只是不見那時少女那一抹心動和嬌羞,眼裏全是悵然若失。
朵朵怔怔地看着她。
當年她滿心歡喜地嫁給陶成安時,定然沒有料到,陶成安會與救她時的那個少年判若兩人,也沒有想到他會有一群虎狼一樣的家人對她風刀霜劍嚴相逼。
林永芳起身往家裏走去,朵朵在背後看着她單薄的身影,明明兩手空空,卻給人一種心酸的沉重感,好像是背負着一座大山一步一步艱難前行。
朵朵在後問道:「雖然人說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可媽媽卻是涌血相報!媽媽就真的沒有想過,你這麼多年這樣沒有尊嚴的傻乎乎的付出,值得嗎!真的值得嗎!」
林永芳的步子頓了頓,繼續往前走去。
朵朵也隨後進了院子,看見陶愛國正在用竹蔑編筐子,走過去,在他身邊蹲下,躊躇着問:「大哥,如果媽媽和爸爸離婚好不好?」
陶愛國停下手裏的活兒,像不認識她似的眼睛瞪得溜圓盯着她,半晌才痛心疾首的說:「朵朵!你小腦瓜子裏每天都在想些什麼!不許再瞎想,更不許給媽出什麼餿點子!」說完,又低下頭去接着編筐子。
「可是……我們做兒女的就忍心看着媽媽過這樣的日子嗎?」朵朵心裏有幾分不快。
陶愛國又停了下來,雙眼望着遠方,長嘆一聲:「媽過這樣的日子我也心痛,我們除了多孝敬她還能做什麼,至於離婚,提都不要提!」
朵朵突然就有些憤怒:「你是不是怕媽媽離婚,名聲不好聽拖累你呀!」
陶愛國無語的看着她:「那是我的親媽,我怎麼會怕她拖累我!我只是想着,如果是媽提出來離婚,村里不知要編排出多少流言蜚語來,媽要面臨多大的壓力!到時媽受不了,出事了怎麼辦?」
朵朵看到一線希望,眼裏放光的問:「那如果是爸爸提出離婚呢,別人就該指責爸爸了吧。」
陶愛國覺得朵朵蠢得不可救藥,低下頭繼續編竹筐,嗤笑道:「爸爸會那麼傻,跟媽離婚!要是跟媽離婚之後,他每個星期回來,誰伺候他,誰給他做好吃的!」
朵朵聽了這話,心裏像堵了塊石頭一樣沉甸甸的難受。
陶成安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了,洗過臉,就去了李春華那裏,李春華剛切了兩個大西瓜,他們幾家人吃得不亦樂乎。
李春華和陶老爺子只翻着眼皮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叫他吃瓜,其他人更是裝糊塗,不聞不問。
陶成安掃了一眼桌子上切好了的西瓜塊,還有幾塊,他們每個人的腳邊都有一堆瓜皮,不知怎的,想起朵朵的話,李春華就算有點什麼好吃的也不會給他吃,忽然感到從未有過的心寒,轉過身來默默地離開。
於彩鳳一看不對勁,連忙在後面叫住陶成安:「成安,怎麼才來就走,一起吃瓜。」
陶成安一聽還有人關心他,差點感動得熱淚盈眶,忙回過身來,就見於彩鳳準備去拿塊西瓜給他吃。
陶成安忙推辭:「大嫂,不用了。」吃不吃瓜是小事,至少能夠像大嫂這樣叫他一聲,是把他當一家人看待,這就足夠了。
李春華像是陶成安借了她的錢沒還一樣,垮着一張老臉,翻着眼皮很不耐煩的說道:「不用給他吃,他在外面當幹部你還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