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杜家,統共這點家當,誰信唄。」看熱鬧的眾人紛紛搖頭。
村子就這麼大,誰家日子過得怎麼樣,大家就沒有不知道的。
杜家老太爺是外村來的,一來就花大價錢建了寬宅大屋,還買了五十畝田地佃出去,實是個有錢人。杜辰生跟杜寅生一起上的學堂,屢試不中,他也不耐煩再念書,就去縣城裏的酒樓做了賬房,也積攢了些家底。後來老人過世分家時,他就起了這麼一處跟老宅一樣氣派的大屋。如今他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不再做事了,但大兒子杜雲翼卻接替了他的活兒,每月收入都是不低的。杜家老二杜雲年雖好吃懶做,但膝下只一個兒子,負擔也不重。杜家三房一群婦孺,卻也不是吃閒飯的,杜辰生名下的二十來畝田地都是她們在耕種侍弄,每年種出來的糧食菜蔬,完全能供全家老小嚼用。
也因此,杜辰生等人住着大屋,穿着體面,隔上十天半月就買些葷腥改善生活,平日裏在村里受人艷羨,十分自得,這會子說沒錢拿出來給孫子救命,簡直就像是一個大笑話。
杜寅生已氣得說不出話來,指着杜辰生道:「好,好,你別後悔。」說着,他走了出去,對着擠在人群里看熱鬧的老伴蒙氏道,「拿兩百錢來,給寧哥兒看病,不夠再拿。實在沒錢就叫人去城裏找昌哥兒想辦法。」
蒙氏跟生性吝嗇的牛氏自來處不到一塊兒去,因此今兒出了事,她也只擠在人群里看熱鬧,並不上前幫忙。這會子聽得自家老頭兒發話,她二話不說,應了一聲就轉身出去了。
杜寅生不再進杜辰生的屋子,轉身去了杜錦寧屋外,叫人請了莫郎中出來,道:「只要把我這侄孫救活,要用什麼藥你儘管使,藥錢我出。」
莫郎中點點頭,遞了手中的藥方給他:「那你便叫人去抓藥罷。不過話要先說清楚,這副藥用了人參等貴重藥材,沒有三百錢下不來。你叫人多帶些,現在藥貴,我怕三百錢還不夠。」
杜寅生接過藥方,看也不看,先吩咐一個孩子:「去跟你師娘說,叫她拿五百錢。」又將藥方遞給他身後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春哥兒,你跟你爹趕車去縣裏,車錢回來一塊兒算。抓藥的時候你看着些,別叫夥計抓錯了,誤了大事。」
那鄭仲春是鄭桃兒的雙胞胎哥哥,其父鄭林是趕車的,算算時間,現在是他下工回來吃晚飯的時間,應該在家。鄭仲春接了藥方,應了一聲就要往外跑。可還沒動身,就聽屋裏一陣驚喜的叫聲:「醒了醒了,寧哥兒醒了。」
原來這屋子壁薄透風,十分不隔音,屋外莫郎中和杜寅生這一番話,都聽進了杜錦寧的耳朵里。聽得要花三百錢,她哪裏還裝得下去?如果這錢是杜辰生那老頭兒出的倒也罷了,可杜寅生跟這事又沒關係,無緣無故花了他的錢,她於心不安。如今的物價她不清楚,三百錢到底值多少她沒有絲毫的概念。但筆債好還人情難還,要是今兒個杜寅生真花了幾百錢把她「救活」,陳氏和杜方菲幾人怕是要背一輩子的人情債。
所以,她不得不及時的「甦醒」過來。
聽得屋裏說「醒了」,莫郎中的嘴角浮現出一抹滿意地笑容。不過他很快就斂了笑,先跟杜寅生道了聲:「先等等,我看看再說。」說着推門進去,先給她拿了脈,然後跟杜錦寧對視一眼,趁人不注意跟她眨了下眼睛,然後便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摸着鬍子點頭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杜錦寧的瞳孔瞬間睜大了一下,旋即心裏放鬆下來,臉上若有所思。
她輕咳了兩聲,虛弱地對莫郎中道:「我無礙,不用抓藥了。我、我不想花錢。我大姐……」
她話沒出完,但誰都聽得出她是什麼意思。上次她高燒不退,杜方菲把自己的婚事許了出去,換了點錢來給她抓藥。這一次,她是不願意再花錢看病了,否則二姐的婚事怕是也得許出去。
跟着進屋的杜寅生臉色又黑了幾分,對杜錦寧道:「寧哥兒別怕,這次是伯祖父給你拿錢,你把病治好了再說。」
杜錦寧搖搖頭,很堅定地道:「不用,我好了。」
莫郎中出聲道:「別急別急,讓我再看看。」說着,伸出手指,搭在了杜錦寧的手腕上。
不一會兒,他收回手去,點頭道:「不錯,這醒來了就好了。」轉頭對杜寅生道,「不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