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慕遠看了看,正打算把杜錦寧放下來,就見遠處遠來兩個人。
他揚了揚下巴:「請的郎中已經來了。」
杜錦寧看過去,果然看到那個乙班的學子正帶着一個四十來歲的背着個藥箱的男子從遠處走過來。
「一會兒你們就說非得到周家醫館看,知道麼?郎中的錢關嘉澤你先幫我付了,人家跑一趟不容易,回頭我再還給你。」杜錦寧趕緊壓低聲音交待了幾句,然後就開始裝痛苦,握着自己的右手低低呻吟。
這變臉的速度,看得老實孩子關嘉澤目瞪口呆。齊慕遠則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來,那震動的胸膛讓杜錦寧差點裝不下去。她用手肘碰了碰齊慕遠:「喂,你能別笑麼?要漏餡的。」
齊慕遠立馬變個了嚴肅臉。
這變臉的特技比杜錦寧還厲害幾分,讓關嘉澤一下子瞪圓了眼睛。
「喂,你專心點,他們快過來了。」杜錦寧趕緊提醒他。
關嘉澤這才抹了一下臉,轉頭看向前面的那個學子,圓圓的臉上浮現出笑意,迎上去朝那人拱手道:「阮師弟,你請郎中回來了?」
杜錦寧詫異地看了齊慕遠一眼。
那「阮師弟」明明都有二十出頭了好麼?怎麼關嘉澤叫他「師弟」?這是什麼鬼稱呼?
齊慕遠秒懂杜錦寧那一眼,低聲解釋道:「乙班的學子,不管年紀多大,都得稱甲班的學子為師兄。」
杜錦寧瞭然地點了點頭。
就像「小友」和「老友」的稱呼一樣,士大夫稱儒學生員叫做朋友,稱童生是小友。如果童生進了學,哪怕只有十幾歲,也都得稱對方為老友;若是不進學,考不上秀才,就是對方八十歲,也得還稱他為小友。
那邊的關嘉澤已和「阮師弟」交待了:「……山長說這手骨要是接得不好,一輩子都握不了筆,所以特意囑咐我們帶杜師弟去周家醫館看病。」
又對那郎中拱拱手:「勞煩郎中您跑一趟,這是診金,還請笑納。」說着,遞了一塊碎銀子過去。
那郎中開始聽關嘉澤那話還有些不高興——任誰聽人當着自己的面說自己的醫術不好,都不會高興。可看到遞過來的銀子足有半錢,心裏那點子不高興頓時煙消雲散了,接過銀子道了一聲別,便提着自己的藥箱往回走。
關嘉澤又對阮師弟道:「你先回去上課吧,我們帶杜錦寧去看郎中就行。」又拍拍他的肩膀,「杜錦寧是我們的好友,今天勞師弟你跑這一趟,我們承你的情。」
別看在合夥做買賣的過程中,關嘉澤各種不靠譜,但在書院裏名頭還是挺響的。
阮師弟聽他這麼一說,臉上頓時笑開了花,嘴裏謙虛道:「哪裏哪裏,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打發了阮師弟,眼看着走在前面的那位郎中也走遠了,關嘉澤這才過來,低聲問杜錦寧道:「現在怎麼辦?難道咱們真的要去周家醫館。」
杜錦寧拍拍齊慕遠:「你先放我下來。」
待齊慕遠把她放到地上,她這才反問道:「周家醫館的郎中是不是你們家慣常請的?你有沒有熟悉的、為人可靠的郎中?」
關嘉澤茫然地搖搖頭。
他身體好着呢,從小到大也就生過兩回病,吃上兩劑藥就好了。便是病了請郎中,也都是母親孔氏派人去請的,他不過是躺在床上被郎中拿過兩回脈,除此之外就沒跟郎中接觸過,哪裏有什麼相熟的?更不用說知道誰是誰了。
杜錦寧的目光就轉向了齊慕遠。
齊慕遠揚了揚眉:「我有。」
杜錦寧的眸子頓時亮了起來:「真的?為人可靠嗎?」
齊慕遠點了點頭:「近來我祖父受了些風寒,請過幾回郎中,請的就是周家醫館的周二郎中。周老郎中是我祖父的舊識,周二郎中也算得世交。我跟他接觸了兩次,感覺他還是挺可靠的。」
他看了看杜錦寧:「不過,你確定要讓他幫你做假?」
「不不不。」杜錦寧連忙搖頭,「別人折我的手,我感覺很痛,感覺自己手要斷了,不是很正常的麼?等郎中看過,發現只扭傷了一點,並無大礙,這也很正常吧?」
「那你……」齊慕遠就不解了。不用作假,何必要特意尋可靠的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