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內一片安靜,唯有李壽重重的喘息聲。
唐宓不是李壽,聽聞了這件舊年醜事,她氣歸氣,卻並未失去理智。
沉默片刻後,唐宓開始冷靜的詢問:「『那人』,可信?」
這件事干係重大,決不能單憑一個老僕的幾句話就能定案。
而且,老僕本身也需要再三確定身份。
其中一條最為重要,即當年種種,老僕可曾親眼見過。
如果只是聽說,那可信度就大打折扣了。
日後若是將此事擺到明面上,也將會成為老祖宗辯駁的最大理由!
李壽用唐宓塞過來的帕子擦去淚水,帶着濃濃的鼻音說道:「可信。那人叫李貴,其父是櫻院的管事,李貴的兄長們也都在櫻院當差。當年李貴十歲,便被其父帶入櫻院,在書房伺候筆墨。」
所以,櫻院的事,根本就瞞不過李貴。
或許很多事,他都未曾親眼見過,但整日裏待在這裏,探聽的消息也會比「道聽途說」更有可信度。
「最為重要的是,當年李立德來櫻院跟曾祖父『商量』借種生子這件事時,李貴就在書房外伺候,將整個過程聽了個清清楚楚。」
李壽心中已經認定李立賢是自己的親生曾祖父,至於老祖宗,則是竊取了李立賢一切的無恥小人。
唐宓緩緩點頭,如此,李貴到也算是個當事人了。
他的證詞有一定的可信度。
「另外,曾祖父常年鬱結於心,身體早已垮了。尤其是阿婆生了父親後,曾祖父便似放下了什麼,生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逝着。」
李壽也漸漸恢復理智,平靜的說道,「曾祖父病重,李立德親自來探視了一回,將所有伺候的人都打發了出去。李貴父親似是感覺到了什麼,以患病為由,偷偷將李貴送出了京城。李貴前腳剛走,曾祖父便病逝了。緊接着,李家生出『櫻院有時疫』的流言,李立德趁機將整個櫻院的所有管事、僕婦都挪到了城外的莊子上。」
唐宓倒吸一口氣,「整個院子的僕役都被、被——」
手掌在脖子前比劃了一下。
李壽點頭,「全都被滅了口,只除了李貴一人。」
而櫻院的秘密,也徹底被湮滅。
時間一年年的過去,李立德同齡的那一代人漸漸逝去,見過、或是聽聞過李立賢的人也都不在了。
李立賢,便成為只存在於族譜上的一個名字,再也無人記得。
「那先太夫人那邊?」
唐宓並沒有見過這位曾祖母,但今天聽了這樁舊事,她忍不住對這個女人心生憐憫。
「先太夫人是知情的,」李壽表情有些痛苦,「她原本不同意,也曾拼死反抗,奈何娘家敗落,父兄全都靠着李家過日子,根本就不能幫她撐腰。為了娘家,她含羞忍辱生下了阿翁他們。」
先太夫人雖然配合了李立德的無恥計劃,但到底心裏過不去那道坎兒,與李立德貌合神離。
名分上,兩人是夫妻,還共同孕育了四個孩子。
事實上呢,他們比仇敵也差不到哪裏。
特別是李立賢「病逝」後,先太夫人跟李立德直接吵翻了,將家務事交給剛過門的柳氏,她則直接去莊子上「靜養」。
這一養就是二十多年,直到李壽出生後,先太夫人才病逝。
先太夫人直到閉眼的前一刻,都不肯再見李立德一面,還留下遺言,死後葬在她靜養的小莊,不必埋入祖墳。
過去李壽不知道內情,還當曾祖母喜歡那莊子,想死後長眠於此。
現在,李壽終於明白了,她老人家根本就是厭惡李立德至極,生不共處一室、死不同葬一處!
「唉~」許是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大,聰明如唐宓,都不知該用什麼語言來形容先太夫人悲苦的一生。
唯有一記長長的嘆息,表明她內心的無奈與同情。
「這幾十年來,李立德待兒孫們十分冷漠,我只當他生性如此,」
李壽勾起唇角,眼底滿是森寒冷意,「如今看來,倒是『情有可原』!」不是自己的親骨肉,他當然不會疼愛!
唐宓也點了一下頭,「是啊,之前看他那般對待阿翁和二叔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