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鷹的眼色變得有些不善。
是,他現在是有求於齊王,但這並不意味着他會任由齊王戲弄。
阿史那部落再不濟,也是獨立的一個國家,他則是代表部落的使臣,不是齊王的奴隸!
齊王仿佛沒有感受到阿史那鷹身上的低氣壓,繼續說道,「不是我說你啊,你也太不會辦事了。」
阿史那鷹挑眉,他不會辦事?哈,他倒想聽聽,自己怎麼不會辦事了?
齊王見他這般,也沒有客氣,直接說道,「你不就是想求我阿兄多賞賜些糧食、鹽巴和鐵器嗎?」
阿史那鷹點頭,沒錯,他就是來要東西的。
齊王卻笑得有些嘲諷,「那我問你,你準備進獻什麼寶物給聖人?」
阿史那鷹一點都不含糊,掰着手指頭數道,「上等皮毛六箱,大宛馬——」
齊王伸出一隻手,「停,停。本王是說你進獻給聖人的禮物,而不是你們阿史那部落進貢給大梁的東西。」
阿史那鷹有點傻眼,「這不一樣嗎?」都是進獻給大梁皇帝的。
「那怎麼能一樣?」齊王翻了個白眼,「進貢給大梁的,是入國庫。進獻給聖人的,則入聖人的私庫。明白了吧?」
明白了!
阿史那鷹又不傻,人家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他還有什麼不懂的。
但,他不想懂啊。他這一懂,就要給大梁皇帝準備大大的一份禮物,這份禮物絕對不能比送給齊王的少!
可問題是,他湊夠齊王的這一份就已十分不易了,若是再準備一份,他非得當褲子不可!
齊王見阿史那鷹滿臉為難,臉一沉,冷冷的說道,「話,本王都跟你說清楚了。你求本王的事,本王可以幫你辦。但,如果你不聽本王的話,到時候,事情辦不成,你可不要怪本王。」
想求人辦事,卻連見面禮都不給,人家(也就是聖人啦)憑什麼給你辦?!
這胡人,連這點道理都不懂,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當上使臣的!
齊王鄙夷的看着阿史那鷹,那眼神,仿佛在看弱智。
阿史那鷹那叫一個氣啊,他當然知道送禮的必要性。否則,他今天也不會出現在齊王府了。可、可,他現在哪裏有錢去置辦另一份禮物?
阿史那鷹的目光落到自己剛送來的十幾口大箱子上,然後又看向齊王。
齊王片刻都沒有耽擱,立刻傳下話去,「來人,將這些東西入庫!」哼,進了他口袋的東西還想要回去?門兒都沒有!
阿史那鷹眼睜睜看着齊王府的兵丁飛快的將箱子抬走,那速度,真是令人咋舌啊。
「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要不要照做,全靠看你自己了。」齊王拍拍手,一邊說着,一邊端起茶盞,準備送客。
「那——」幫我們向聖人求情的事呢?
「放心,我既收了你的東西,自會幫你辦事。明日我就進宮,好好跟聖人說一說。」齊王很是隨意的說道。
接着他又補了一句,「只是聖人肯不肯答應,本王就不能保證了。」嘿嘿,他就去宮裏溜一圈,說與不說,阿史那鷹哪裏會知道?
阿史那鷹似乎沒有察覺到齊王的「應付」,想了想,他咬牙問道,「只要再給你們皇帝準備一份禮物就可以?」
齊王楞了一下,旋即用力點頭。
「好,某這就去準備!」阿史那鷹也不廢話,丟下這句話,甩袖便離開了王府。
目送阿史那鷹離開,齊王扭頭對身邊的小太監說,「嘿,你說這胡人是不是傻啊,他聽不出本王是在搪塞他嗎?他居然還當了真?」這麼蠢的人都能當使臣,嘖嘖,阿史那部離敗落真心不遠了啊。
阿史那鷹大步出了王府,他身邊的侍從氣哄哄的說,「大人,那個死胖子分明就是在耍咱們啊。」
侍從看得清楚,齊王根本就是收了東西卻不想幫忙辦事,故意找藉口推脫。
可看他們大人的意思,竟是把齊王的胡說八道當了真啊。
「住口!也不看看這是哪兒,什麼話都敢亂說!」阿史那鷹掃了眼齊王府門口的甲士,低聲訓斥道。
侍從被阿史那鷹這麼一罵,才驚醒過來,趕忙住了嘴。
阿史那鷹帶領侍從離開了王府,走出老遠,他才低聲說道,「齊王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
侍從瞪大了眼睛,不是吧,大人還真信了那個死胖子。他急急的說道,「大人,如果咱們再準備了一份重禮,那死胖子再找其他的藉口,又該怎麼辦。」
這次是讓給大梁皇帝送禮,下次是不是又要給太子、皇后送?
這麼推脫下去,還有完嗎?
阿史那鷹卻笑了,「放心,這次一定能行!」
一行人回到了四夷館,留守的一個胡人匆匆的迎了上來,「大人,有消息了。」
阿史那鷹眼睛一亮,快步進了房間,走在最後面的侍從順手把門關上了。
四夷館的小吏瞧了,不由得撇撇嘴,「果然是蠻夷,行事這般畏手畏腳、小家子氣!」
房間裏,那胡人壓低聲音向阿史那鷹回稟,「就在一個時辰前,平陽長公主的長子李壽,給安國公府送去了十八箱的禮物。」
「十八箱?」阿史那鷹的聲音陡然提高。不是他大驚小怪,而是他們丟的箱子數,不多不少,剛好十八箱!
「小的偷偷去看過了,雖然箱子換掉了,但我可以肯定,那就是咱們丟的東西。」
咔嚓——
阿史那鷹硬生生將胡床掰爛了,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李、壽!」
好,很好,他記住他了!
......
「李其珏,你再說一遍!」王懷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尖聲喊道。
李其珏淡淡的看了王懷淑一眼,不疾不徐的說道,「你自己做了什麼,你自己清楚,無需我再費口舌。近兩年內,我不想看到你,所以,你還是去城外的莊子吧。」
他知道王懷淑不是什麼純良的女子,但還是沒想到她會這般惡毒,竟害得他新納的妾一屍兩命!
這樣的毒婦,家裏是不能待了。至少在他的長子(或長女)生下來之前,她不能留在李家。
「莊子?李其珏,你、你竟打發我去莊子住?」王懷淑幾近崩潰,這難道就是宿命嗎,怎麼她就是擺脫不了發配莊子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