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實證明,想法什麼的,很多時候就只能是想法兒。
聽林遠志這話很有些扣帽子,挖坑給淑珍跳的意思。原本打量着她沒吃虧,就在一邊看着的劉守仁、劉守義和連山都默默上前,把淑珍團團護在了身後。
素來就苞米柵子——天生一茬口兒的蘇紅英更是嗤笑出聲:「瞧大隊長這話兒問的,還真是有逗兒!我們孩子他大爺大娘鬧離婚,你問意見問到了他姑姑的頭上,這彎兒拐的可真心有些遠。
莫不是你們家兄弟和弟媳婦床頭幹仗,擱床尾和不和的還得聽聽你這當大伯子的意見?」
乖乖不得了,她這話一出,四周一轉圈兒看熱鬧的都鬨笑出聲。還有那不忿他小小年紀憑着大腿抱的好就上了大隊長的在底下跟着起刺兒:「就說這話聽着有哪兒不對味兒,原來根子在這兒呢!
可不就這麼一說麼,調節兩口子的幹仗你找當老爺們、當老娘們的都不毛病。哪麼再尋根究底兒的你尋到老吳家、老劉家上輩去也不毛病,找個外嫁的閨女要說法……」
「嘖嘖,這不借題發揮麼?」
「嘿,念了兩天掃盲班還拽上文了。還借題發揮,不就是柿子撿軟的捏股。抻着劉家那老哥幾個沒的早,沒給劉家留下個能依仗上的大靠山麼!要是上陣殺敵的那哥倆還在,誰敢?」
「就是,就是,人善人欺啊!」
「也興是,要借高攀上誰的高枝兒呢。畢竟……」
一聲聲擠兌如一個個巴掌扇在臉上似的,火辣辣地叫原本打量着讓劉家好好出一把丑活吞了吳霞這個蒼蠅把說好的離婚給作廢掉的林遠志好一陣氣惱。
只恨烏泱泱一院子的人,讓他想找出到底是誰在那扯舌都不能夠。滿心憤恨之下,他就只把這賬記在了蘇紅英的頭上。
再潑辣也是劉家村生產隊的社員,歸他這個大隊長管着呢。想要給找個小鞋給她穿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咱來日方長着呢!
這樣的想法在心裏頭轉了好幾轉,林遠志才勉強壓抑了滿心的怒火,重又露出笑臉:「劉家二嫂子倒真是沒辜負了你這小辣椒的名頭,瞧瞧這嗆勁兒,也不知道我二哥消受得了你不?
真是的,我不就順着劉家大嫂子的話說了兩句,依足了勸和不勸離的意思麼。也值當你這大動肝火的,也虧了我們家只有哥哥沒有弟弟,不然我弟媳婦不得找上門來跟你比劃?」
眼見着眾人又是一陣鬨笑,漸漸有站在他這邊的架勢了。林遠志又想着趁熱打鐵,念念他那床頭打架床尾和,吵過鬧過還得好好過的夫妻經。
也不為別的,就劉淑珍和吳霞這恨不得你死我活的架勢,她要是重新回了劉家,那劉淑珍還想着有好日子過麼?
而劉淑珍過得不好,白靜嫂子不就樂呵了!
眼瞅着這狗腿子就沒憋着啥好,淑珍哪能給他機會放壞呢?
趕緊地把特特揣在衣兜里的診斷書給掏了出來,笑意盈盈地看着林遠志:「林大隊長這話兒說的,勸和不勸離的道理誰能不懂?要不是真的過不到一塊堆兒去,誰能把明媒正娶回來的媳婦說不要就不要了呢!唉,不是我大哥心狠,只是……」
在眾人矚目中,淑珍低低一嘆,似乎有萬千為難似的開口:「原本這話不該我個做小姑子的說,但,我大哥心太軟、太善。
就是被人給傷得體無完膚了,也還顧念着那點子情分,不聲不響地就背足了多少年的黑鍋。要不是上次他倆鬧扯着離婚,吳霞喊的那幾嗓子讓我起了疑,沒準我們劉家都得被人坑騙了一輩子還得在罪人跟前賠小心。
喏,林大隊長你識文斷字,你給大傢伙兒念念,再換位思考下。要是你好好的娶了個不下蛋的雞,心肝寶似的疼了多少年。半點兒沒得着她感激心動不說,還叫枕邊人給買通了大夫斷了個不行、不能生育的病。知道真相之後,你能不能大度地說聲床頭打架床尾和,然後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繼續跟這毒婦一起再過下去?」
卡着省城第一醫院大戳的診斷書一出,林遠志整個人都懵逼了好麼?
他就是,就是受了吳家嬸子一句托,想着擺擺大隊長威風的同時也小踩劉家兩腳。哪曾想,哪曾想着這裏面還有這老大的隱情呢!
早知道給多錢他也不來,更何況是白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