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影一聽對方並無責怪之意,照說這驚鴻簪藏有財寶無盡,人人均欲奪之,她卻對之毫不放在心上,心下大是驚詫,卻不知對方心裏在想什麼。即便她言出真心,自己未能親手將簪兒交給她,已然有負李飛煙前輩的重託,此刻思來,着實心下不是滋味。
但轉念一想,驚鴻簪掉落湖中,未嘗不是件好事,倘若讓其流傳於世,不知有多少人又將喪命。想到此節,不由心下稍稍釋然。
他微一搖頭,輕輕舒了一口氣,轉身便要走,李瑤連聲道:「喂,你要到哪兒去。簪兒沒了,你就不管人家了麼。」
蕭影道:「外面戰亂,你快些回家去吧。當今皇帝老兒朱溫與我有殺父大仇,我得趕在自己死前,報了父母之仇。告辭。」微一抱拳,轉身又走。
李瑤聞言心下一凜,驚道:「你身上這點兒傷,也不見得會死人,幹麼說這種喪氣話。」
蕭影定身回頭道:「我自然說的不是現下身上的傷。」
李瑤滿臉疑竇道:「那是什麼。」話方出口,猛地想起一事,唇齒開處,「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心下倒抽了一口涼氣。
蕭影見她忽而面現驚惶,略一遲疑,又道:「朱溫老兒姦淫無道,她那女兒朱瑤更是蛇蠍女人,我蕭家一門,算是栽在他們父女手裏了。」
李瑤未等他話說完,已然臉色大變,脫口便道:「原來……原來我……她在你心裏,竟是這樣不堪……」
蕭影見她怒氣勃發,大惑不解,說道:「你也識得她麼,幹麼這個樣子。」
李瑤倏又平復面容,笑道:「沒有,我怎麼會識得她,沒……沒有……」
蕭影當下也不以為意,說道:「此事說來話長,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快回家去吧。」
李瑤掩面伏在船邊泣道:「我沒有家……我沒有家……」
見她那個樣子,蕭影心裏一怔,立時想起,她爺爺奶奶和爹娘慘死,家亦被吳越兵卒燒為灰燼,此刻已成無家可歸的孤女。
心想外面烽煙四起,她這樣一個嬌滴滴的人兒,一無江湖閱歷,只怕隨時隨地都有危險,將她孤零零留在這裏,着實心裏放心不下,便道:「我帶你去找你師父吧。」
李瑤只是不依,忸怩道:「我不去,我想到外面玩玩,你帶我去吧。」說着盈盈起身,躍上岸來。
蕭影心想有她跟在身邊,往後行走江湖,多有不便,況且她又非當真無依無靠,煙雨庵還有她可去之處。當即也不理她,轉身快步而走。
走不多遠,便覺心腹翻湧,噁心欲嘔,氣喘吁吁坐倒在地。
李瑤急步跟近前來,嘻嘻笑道:「你跑不了啦。」
蕭影聞聲回頭,晨光之下,一眼便見李瑤雲鬢之間,插了一枚碧綠剔透、栩栩如鳳凰飛翔的簪兒,儼然便是那枚驚鴻簪。雙眼定在簪上,一動也不動,怒火早由心生,衝口便罵道:「好啊,原來……原來……」
李瑤愕然驚顧,滿臉迷霧道:「怎麼啦。」
蕭影向她鼓着雙眼,氣道:「你……你頭上……驚鴻簪怎會在你頭上。」
李瑤聞言,皓手輕舉,芊芊蔥指往烏溜溜的秀髮上一摸,摘下簪兒來看時,又驚又喜地道:「這簪兒怎會在我頭上,我的簪兒呢。」
蕭影罵聲道:「好啊,之前你滿不在乎驚鴻簪,我只道你心境清明,脫俗世外,卻原來簪兒早被你拿了去。」
李瑤並不來理會他的言語,只是滿臉驚異道:「我的簪兒呢,怎會被人換了。我的簪兒呢,怎會被人換了。」
冷笑一聲,蕭影說道:「原來你美貌的外表下,卻藏了一顆狡黠的心。」
話聲甫落,右手倏出,夾手奪過驚鴻簪,又道:「你存心不良,這簪兒暫且收回。便算你是李飛煙前輩的後人,以你這等心腸,這簪兒也斷然不能給你。」
李瑤直是氣得花容失色,心頭一激動,大聲道:「我……我……蕭影,你憑什麼說我心地不好,這簪兒……這簪兒我也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兒。」
蕭影斜了她一眼,直是不理,轉身踏雪而行。
太湖畔銀裝素裹,一夜的雪,將視野點綴成潔白世界。
此刻天空飄飄灑灑,小雪仍自未停。
雪景雖美,蕭影卻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