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元帥目中忽而有了光芒,喝問道:「甚麼字據,快快講來,」
將官道:「就是咱們此次南下要捉拿的那人留下的,那人在十餘株大樹上言道:『蕭影到此一游,遼主小心……小心……』」
中軍元帥怒道:「遼主小心什麼,快快說來,」
將官單膝跪地,抱着拳頭,垂首支支吾吾應道:「這般掉腦袋的言語,末將……末將不敢直說。」
幾百萬斤糧草,一夜間被燒成灰燼,中軍元帥本就怒火攻心,現下瞧這將官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登時心頭火冒,怒不可遏,翻轉右臂,刷地一聲抽出腰間月牙兒也似的彎刀,氣急敗壞之下,不容分說,一刀斬向將官後頸。
於此關頭,將官也是保命要緊,着地一個翻滾,腰間彎刀出鞘,錚地一響,卸去當頭一厄,惶急之下,口不擇言,脫口便道:「小心狗頭……小心狗頭……」
中軍元帥只道他在罵自己,更加來氣,手上加勁,兩柄彎刀交口處,登時哧的一聲,擦出一條火線。
將官吃力不過,腰也被壓得彎了下去,擠得他雙目鼓起,嘴裏只道:「小……小心狗頭……將軍……」
中軍元帥氣得暴跳如雷,嘴裏罵道:「反了你這狗雜種,嘴裏辱罵本帥,還敢這般用眼睛瞪人,」飛起右足,一腳把將官踹翻地上,手起刀落,立時將之斬為兩段。
此時又有一名將官飛奔入帳,眼見地上鮮血橫流,死得一人,只道元帥以失職之罪將之處斬,倒也不以為然,跪在地上稟報道:「蕭影那廝恐要對皇上不利。他在樹上到處刻字,揚言『蕭影到此一游,遼主小心狗頭』,將軍,咱們……」
中軍元帥一聽這話,不由心下大悔,暗道:「啊喲,原來卻是我誤會了他,」瞧得一眼死在地上那名將官,回臉過來,怒目切齒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可有捉到蕭影那廝,」
將官道:「未曾捉得。」
中軍元帥又一腳向前踹出,把將官踢了個四仰八叉,怒言道:「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數萬大軍,連個糧倉都守不住,」
那將官爬身起來,跪在那裏道:「將軍息怒,蕭影那廝武功了得,有人見他只用手指,便在樹幹之上刻出字跡。」
元帥喟然心驚,問道:「真有這等事,」
將官道:「此事末將親眼目睹,那蕭影留下字據後,便被末將等人當頭截住去路。不料……不料蕭影那廝非但人長得俊逸非凡,年紀輕輕一介少年,手下功夫且又着實了得,片刻間便打翻了數百兵將。又得另外一男一女的相助,三人在大軍之中,便似入那無人之境,一路向北殺將去了。」
那元帥道:「那廝當真是蕭影,你可看實,」
將官道:「前些天往太原參加武林大會的人,聞知蕭影身上攜有驚鴻簪,便就繪了蕭影的肖像回來,在軍中盡皆傳示過。昨夜他在糧倉放完火後,在軍中衝殺了好一陣,兵士盡皆目睹,確是蕭影無疑。」
元帥坐回木椅,閉目沉思一會,猛然睜眼道:「快快傳我將令,其一,大軍斷糧,無以為戰;其二,攜帶驚鴻簪之人身入我境,須得急行回堵圍拿;其三,保護皇上是當下的頭等大事。速命前、後、左、右、中各路大軍急行調頭合圍,拿下蕭影此賊,不得有誤,」
那將官得令躬身出門而去。
且說當夜蕭影等三人喬裝潛入遼人中軍,待在糧倉放完火,在左近的大樹上留下「蕭影到此一游,遼主小心狗頭」的字據後,蕭影心想,此刻若要喬裝脫險,倒是不無可能。只是僅憑字據,定然讓人心生疑慮,給人以不盡不實之嫌。契丹糧草被燒光,退兵乃勢在必然,然而燕、梁、吐蕃不知消息是真是假,未必便肯退兵,更加不會貿然將兵禍矛頭指向遼國。要化解晉國之危,此番非得以自己血肉之身當一回箭靶子不可。
白若雪、莫溪言跟着蕭影躲躲藏藏,在十數處留完字跡,眼見旁邊密密麻麻的糧倉間畢畢剝剝,火光沖天,三人連忙避進暗處。
白若雪見蕭影蛻下着裝,現出了本來面目,驚道:「蕭大哥,你瘋了麼,咱們身處幾十萬大軍重圍之中,怎能自暴身份,」
蕭影苦笑道:「若非如此,怎能取信旁人。白姑娘、莫兄,趁現下未有敵軍發現,你倆快些離開吧。」
莫溪
第一百二十四回 身陷重圍鐵弩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