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宮姑娘出手後,貧僧身上迸發魔氣,便說不清了。」
明心苦笑道:「而在守正道門弟子朝着貧僧出手之後,貧僧心中知曉,各大仙宗只怕都已認定,貧僧便是魔道的奸細……便是貧僧再能說道,又如何自證清白?」
蘇庭聞言,沉默了下來。
這和尚先前的處境,確實是極為艱難,已不為正道所容,再也說不清楚。
在這魔患重重的北域之內,身邊又有一件時刻引誘他入魔的物事,他四下奔逃,沒有容身之處,宛如喪家之犬。
這般境地下,倘如這和尚佛法造詣低了一層,或許還真是無可奈何,心生怨憤之下,走入歧途,真正墜入魔道。
但這和尚心境還是沉穩,此刻也未入魔。
「那你又是如何落到這般田地的?」
「貧僧帶走那年輕的魔頭,試圖將之度化。」明心自嘲了一聲,道:「或許是身邊又多了一個魔頭,身上這魔物再度興起,意欲操縱貧僧……而在貧僧竭力抵擋之際,要害之處又挨了那年輕魔頭的一記法術。」
「你……」
蘇庭沉默了片刻,終是嘆道:「你已油盡燈枯,蘇某本領有限,救不得你。」
明心沒有意外,說道:「貧僧劫數到了,也不奢求能夠活下性命,此番又是因為貧僧,才讓浣花閣折損慘重,也當以死贖罪。只是,貧僧不願擔魔僧之名,也不願讓佛門因此而名聲受損……」
蘇庭默然少許,說道:「今日所見,一切聽聞,蘇某回返古神廢墟,會如實告知於各宗主事之人,也會傳於我緣元豐山掌教……但是,蘇某可以信你,可是單憑你這一番話,能否洗脫魔僧之名,便不是蘇某能夠左右的了。」
明心眼神微暗,仍是扯動嘴角,自嘲說道:「無論如何,蘇神君願意信任貧僧,也願替貧僧傳話,貧僧已是感激不盡。」
蘇庭點了點頭,沒有多說。
各宗之人,自然是各有想法,包括佛宗之內,也是一樣。
僅憑這一番話,有誰願意相信,卻不是蘇庭可以左右的了。
而如浣花閣之人,哪怕相信他並未入魔,但能否原諒他,能否理解他,卻也說不清楚了。
人各有念頭,故而蘇庭才說,能否洗脫魔僧之名,不在於自己。
「你撐不了多久了。」
蘇庭看他氣息愈發虛弱,近乎於風中殘燭的地步,不禁搖了搖頭,又問道:「那魔物何在?」
明心聽得蘇庭問話,面色不由一變,道:「這魔物見貧僧傷重瀕死,便也沒有再引貧僧入魔的念頭,棄了貧僧,徑直往西去了,它去的速度極快,如若沒有中間耽擱,只怕如今已經遠去兩千餘里。」
蘇庭聞言,不知想起什麼,忽然取過一個面具,對應了下,當下怔了怔。
明心說到這裏,想到了什麼,不禁露出驚色,又道:「這魔物極為不凡,那魔魂藏於其中,有着重生之效,他如今還是弱小,以蘇長老的本領,應能將此魔物毀滅……如若讓他成長起來,只怕此魔的潛力,不遜色於魔宗之主蘇關兒。」
蘇庭心中一跳,說道:「至於這般嚴重麼?此物究竟是何物?」
明心說道:「貧僧原先也不知曉,但適才貧僧與之抗衡之時,被那年輕魔頭打中要害,徹底落入下風,才聽其中魔魂道出了根底。」
「什麼根底?」
「昔年魔祖點化了當今魔道宗主蘇關兒,曾送入一片黑色的花瓣,在蘇關兒體內,故而讓他魔功修行,無比順暢,成了魔祖之後,魔道的第一人。」
「這……」
蘇庭不禁想起了玄策大法師。
黑色的蓮花,便是魔祖的真身,借着玄策大法師而顯化,成為了魔祖。
後來蘇庭也查過,蘇關兒確實是魔祖點化,但是黑蓮花瓣一事,卻不曾知曉。
不過此刻聽來,蘇庭終於也有幾分明悟。
正是因為玄策大法師與魔蓮同體,故而玄策大法師準備赴死之時,另有魔蓮花瓣在身的蘇關兒,算得是同根所出,才有警兆,方是潛入地府。
如今聽來,當年魔祖不止分出了一瓣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