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道門,鼎盛萬分,有兩大祖庭,有千百分支,多有得獲真傳者,其中不乏習練雷法之人。」
「再看佛門,普度眾生,降妖魔,度鬼怪,化陰邪。」
「道佛之中的修行者,莫非都不知牢獄之中,煞氣沉重?」
松老語氣凝重,說道:「他們也可不懼煞氣,他們也是道行高深,他們也能煉化煞氣,但修道之輩,從來忌憚牢獄之地,你可知為何?」
蘇庭聞言,沉吟道:「晚輩倒也想過,之前便頗為疑惑,既然方慶篤信神佛,為何不曾想過要請道行高深的修行人,前去煉化煞氣?」
松老微微搖頭,說道:「一來,他畢竟是朝廷官員,官場上的明爭暗鬥向來不少,請動道人或是和尚,到牢獄之中去煉化煞氣,影響甚大,不利於他的仕途。畢竟在朝堂之上,有不少文官,對於鬼神之說,從來嗤之以鼻。」
「其次,也是因為,真正有道行可以煉化煞氣的修行人,極少顯化於人世,方慶這一生所識的修行人,加上你與我,甚至青平,也不過一掌之數。」
「但最重要的是,修行之人,不願入牢獄之地。」
松老說道最後,嚴肅認真,沉重凜然。
而蘇庭聽到這裏,心中恍然,但在另一方面,卻更是茫然,問道:「當世修行之事,絕非虛假,何以儒家門生,將修行視作虛無縹緲,認為我輩中人,欺瞞世人?」
松老微微搖頭,道:「天庭法旨,不能顯法,至今多年,其中究竟如何,老夫區區一個廟祝,自然也不清楚。只是,數百年來,天上神仙,不曾下界,只有廟宇在世者,承受香火,偶爾能顯靈出來。」
說着,松老語氣低沉,看向蘇庭,道:「而你,正是因此,今後行走不易。」
「我?」蘇庭指着自己的鼻子,錯愕道:「我又怎麼了?這關我什麼事?」
「因為你在牢獄中施法!」松老說道:「在牢獄之中施法,勢必觸動牢中犴獸神像,各方修道人之所以不願入獄施法,就是因為忌憚犴獸神像。」
「犴獸?」蘇庭知道,在這個世界,犴獸是守護監獄的神獸,在牢獄中立有石像,他當時也曾見過,但哪知那犴獸居然有靈。
「你在牢獄之中施法,所為又是害人,原本你是出不來的。」松老這般說道。
「可我怎麼出來了?」蘇庭摸了摸下巴。
「因為你煉化了煞氣,杜絕了靈韻,也就暫時斷了犴獸石像的神智,也算是你煉化煞氣這一樁善舉,所帶來的善果。」
松老沉吟着道:「至於後來,你可以安然走出,多半是因為方慶陪你走了一趟,他作為朝廷官員,護送於你,如同赦你無罪,這才讓你安然走出。」
說着,松老深深看他一眼,道:「你對方慶恩重,方慶對你,無形之間,恩情亦是不小。」
蘇庭頗為愕然,過了片刻,才算理順了這來龍去脈,只覺莫名其妙,說道:「這什麼犴獸,也太不講理了?回頭我讓方慶拆了那石像……」
「你……」
松老眼角抽搐了一下,告訴他這些,本是讓他心生畏懼,能夠謹慎行事,沒想到這小子如此無法無天,回過頭來,居然想去拆了犴獸神像,當下竟不知如何接話。
「等等……」蘇庭忽然皺起眉頭,狐疑道:「您老人家不在牢獄,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雖然說您這消息靈通,但犴獸神像的反應,我當場都不知曉,您老人家知曉得這麼清楚?」
說着,蘇庭悄悄打量松老,總覺得這老頭似乎隱瞞了什麼。
難不成松老見我太過自信,編出來嚇我?
但松老向來穩重,也不像是個坑啊?
「你在想什麼?」
松老看他神色古怪,就知這小子滿肚子壞水,鐵定腹誹不已,當即哼道:「老夫不與你明說,是怕嚇着你了。」
蘇庭苦笑道:「您這麼藏着掖着,深淺難辨,才真是嚇着我了。」
松老見狀,無奈搖頭,思索片刻,才略微點頭,接着深吸口氣,不再隱瞞,緩緩說道:「當夜你在牢中,從落越郡看去,天上有星光一閃,亮了一瞬,我便知道,你必是在牢中施法,觸犯了獄中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