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之間。
岩石破碎。
少年躺在碎石之上,鬢髮散亂,渾身染血,神甲殘缺,奄奄一息。
周邊被他墜下時的氣浪掃過,草木斷折,溪流阻斷。
此地的氣氛,顯得十分寂靜。
遠遠有些山中的飛禽走獸,瞧見這邊的場景,卻都紛紛避開,逃離此地。
高空之上,一頭餓了許久的鷹隼,俯視下來,頓時遲疑了一下,往下飛撲。
然而臨近二十丈時,卻發覺到了什麼極為恐懼的氣息,驀然振翅,遲緩下降,又即展翅,斜斜飛空而上,迅速遠離。
「難道現在蘇神君不吃香了?」
蘇庭暗道奇怪:「十多年前,個個都想殺我,暗中偷襲的仙神都不少,後來甚至有那頭妖仙層次的猛虎,借仙酒為藉口,對我出手……怎麼今次我蘇某人孱弱不堪,卻沒人來了?」
他心中頗覺納悶,總不至於十餘年過去,諸天仙神都想開了許多事情,然後大度了許多,不想要再殺他蘇庭了?
他嘆了一聲,心中暗道:「這麼繼續躺下去,場面不免有些尷尬……但我要是起身來,萬一驚走了快要上鈎的,豈非是可惜?」
他繼續躺下,仰面望天,瞳孔漸漸渙散。
他心中暗自念道:「難道是我十餘年來有所退步,不復當年精湛演技?還是說到了仙神層次,我的演技已經排不上用場了?可這也不對呀……」
他才這般想着,忽然察覺有異,暗道:「來了?」
——
在蘇庭往南,千餘步外。
只見一個青年,行走在山林之間。
他神色顯得十分凝重,眼神之中也充滿着小心謹慎。
「應該沒有人注意到這邊了。」
這青年暗道:「我哄那十三位道兄,聚斂六十餘同門,去往北方,請北域魔宗遮掩……就算司天監緊追不捨,也該是追殺他們那邊,畢竟他們人數眾多,容易暴露行跡,而我相較之下,還是個小角色。」
此人赫然便是中土魔門的陸道兄。
根據那夜,魔道十三位上人的說法,是他們所信任的陸道兄,給他們指了一條前往北域魔宗,逃離中土的生路,但陸道兄本身,卻不知是否逃出了司天監的追殺。
現在看來,這位陸道兄,卻是把那十三位上人,以及六十餘魔道徒眾,都當作了吸引司天監的棋子。
而他本身,則在東邊另一條道路,往北而行,進入北域。
蘇庭心中頗是讚賞,此人心計雖毒,但也算是個人物。
此舉無論如何,都能夠保全自己,而那邊十三位上人,若是被司天監所滅,也便罷了,可若是僥倖存活下來,進入了魔宗,那麼今後在魔宗之內,這批人也定然是念在指點生路的情面上,對他有着幾分感激之心。
——
「這裏……」
陸姓青年察覺有異,頓時眉頭緊皺。
他陰神綻放,往前探了一探,卻覺前方似乎如烘爐一般。
他的陰神,只覺無比難受,甚至受到了傷害。
他心中凜然,猶疑之下,還是往前而去,終於看清了前方的場景。
那裏樹木斷折,溪流受阻,而水邊上有一堆碎石。
碎石上躺着一個渾身染血的少年,身着殘破神甲,奄奄一息。
但儘管如此,那少年身上,依然有着強大的氣息,讓他感到心中十分沉重。
「便是尋常陽神,都沒有這樣的威勢,他莫不是大真人的層次?」
陸姓青年面色變了又變,知道前方那個少年,一定不是俗類,但此時此刻,這少年顯然在垂死邊緣。
他乃是魔道中的翹楚,自然沒有什麼惻隱之心可言,只是他心中盤算着,這個少年究竟是為何落到這個地步?
將這少年傷成這樣的人物,是否還在?
少年還存着半口氣,是否足以將他滅殺?
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萬一這少年臨死之前,還能拉他陪葬,卻是不好。
可是就這樣繞開,也不免太過於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