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等事,其實陳凱之見得多了,早就見怪不怪,倒是鄧健一路恨恨得破口痛罵,非常不快。
他見陳凱之風平浪靜的樣子,不禁有些不解地問道:「凱之,你為何不罵?」
「罵有用嗎?」陳凱之奇怪地看着鄧健,目光好像是在看逗比一樣的。
鄧健呆了一下,確實罵了也沒用,可是呢,他就是忍不住要罵,因此他一臉氣憤地說道:「哼,至少罵了心裏舒服一點,痛快些,總比憋在心裏好受。」
陳凱之見鄧健一臉生氣的樣子,卻是笑了:「罵了也不會舒服,這王修撰之所以弄出這等小花樣,無非就是希望給自己上一道保險而已,其實他的資歷比我們高得多,這一次他本就有極大機會升任侍讀,主掌文史館,只不過……他依舊還是覺得不安心,才弄出了這等小動作。師兄,你想想看,這份禮單肯定要送到何侍學那裏的,這琳琅滿目的,都是三十兩、五十兩的隨禮,可到了你我兩個修撰這裏,卻是區區二十兩,何侍學心裏會是怎樣想呢?」
看着鄧健依舊不明所以的樣子,陳凱之便將其中的利弊徐徐道給鄧健聽。
「其實啊,這不是錢的事,不過是十兩二十兩的分別,何侍學很在乎這點錢嗎?他未必在乎。不過他現在父親過世,本就心憂如焚,脾氣一定十分糟糕的,可是兩個修撰,如此的刺眼,這是對他的不尊重啊,在他心裏,你我二人,可是大罪人,沒有將他放在眼裏,覺得他要丁憂了,人走茶涼,我們師兄弟便瞧不起他了。」
「這……才是至關重要的事啊,有人總是覺得,不給上頭送點禮,人家是因為你這點錢,這點禮。作為上官的,才對你有成見,有看法,於是憤世嫉俗,實則卻全不是這樣。你若是何侍學,這禮不是輕重的事,他也不在乎多這麼一點禮,少這麼一點禮,於他而言,這是尊重的問題,你身為下屬的,竟如此的看不起上官,莫說他還是侍學,丁憂之後,肯定還會任用的,就算他不是丁憂而是致仕,你這般怠慢,他心裏會如何想?」
「想明白了這一層,這何侍學心裏不痛快,臨走之時,定是會去大學士那兒,在職事交接的時候,就免不得狠狠的告我們一狀了,到時,少不得對我們惡語相向,如此一來,你我二人,就再不可能是那王保的威脅了。王保踩着你我的肩膀,主掌文史館的機會,也就大增。」
陳凱之在心裏嘆了一口氣,他們是上了小人的當了,即便心裏也是很氣憤的,卻一臉平靜地安撫鄧健。
「所以,現在罵沒有用,你罵了他,他現在多半還在洋洋自得,覺得你我二人蠢呢。何必呢,我們不應該為了這樣的人生氣。」
「那該如何?」鄧健呆了一下,一雙眼眸格外認真地看着陳凱之,似乎想從陳凱之身上找到答案。
「不要急。」陳凱之抿嘴一笑。
他反而對這些看透了,其實人生在世,總有人想活的簡單一些,有一些人,總覺得身邊的人似乎都在針對你,其實……被人針對是好事啊,被針對,說明你已成了別人的威脅,若你只是翰林院裏給人端茶遞水的小書吏,誰有空針對你來着?恰恰相反,在翰林院,這種雜役不但沒人針對,反而許多人多少會給一點笑臉。
陳凱之淡淡笑着繼續道:「論起來,你我師兄弟二人在資歷上,是難以成為侍讀的,本來我也不敢有這樣的盼望,只是……」
陳凱之凝眉,接着道:「只是人在廟堂,誰都希圖更進一步,王保如此,你我也該如此,師兄,好了,不要操心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山上坐坐?」
「不去。」鄧健搖搖頭。
其實他顯然並不適合官場上的刀光劍影,若是陳凱之留了心眼,今日不去籤押房裏問問,鄧健被人賣了,多半還在給人數錢呢。
等他知道事情真相之後,第一個反應,卻是破口大罵,說好聽點,這叫耿直,而說難聽點,怒罵……是無能為力的人才做的事。
而在怒罵之後,鄧健的反應,便是沮喪了,這……
陳凱之在心裏搖頭,他看着這可愛的師兄一眼,如此單純的師兄,身為師弟的,只怕要多操一份心的份兒了。
他笑了笑道:「師兄,我記得我初入京師的時候,第一眼見你,還誤以為你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