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之反了……
現在陳贄敬言之鑿鑿,再看他灰頭土臉的樣子,聯想到宮外的炮聲。
還真是有鼻子有眼,讓人即便不信,也不得不將信將疑。
慕太后聽了,也是心驚肉跳,她倒是突然意識到,趙王所言,或許當真屬實,凱之也是皇子,這一點,她和凱之都是心知肚明,莫不是他不肯屈就,決定鋌而走險,趁亂奪門?
一想到如此,慕太后百感交集,可更多的卻是擔憂,在心裏深深嘆了一口氣,整個人有些焦慮起來。
奪門……
哪裏有這樣的容易。
這裏頭牽涉到的利益實在太多,趙王不算什麼,甚至太皇太后也不算什麼,他們終究還是人,是人,就有生老病死,可是……在這宮中的每一個,哪一個背後,不是一個諾大的集團,趙王就算是再不堪,可自己為何對他依舊維持着斗而不破的局面,無非是怕一旦除了趙王,那些趙王的黨羽玉石俱焚罷了。
何況,還有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背後是關中世族和關中駐軍的支持,不容小覷,何況,她背後還隱藏着什麼,又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那更是天知道。
為政之道,在於妥協,在自己的勢力尚未完全壓制住對方之前,一旦直接痛下殺手,那麼就算控制了宮中,亦或者控制了京師,又能如何?京師之外呢?六七十萬的邊軍呢?還有數以百萬計的府兵呢?各州、各府、各縣呢?
這些,難道都不需考量。
她不禁為陳凱之心裏捏了一把汗,甚至覺得這樣的行為有些魯莽,這個時候奪門真是不成熟,也許本來能容易得到的東西,卻因為這一次魯莽的舉動而毀了。
只是此時,她俏臉平靜,卻露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慕太后眼眸投向趙贄敬,淡淡問道;「趙王所言,可都屬實?現在外頭情況不明,哀家看來,不可聽信趙王一家之言吧。」
太皇太后聞言,目光微慕太后身上投起,旋即便冷聲道:「無論如何,要有所準備,去將都督慕緒請來。」
都督慕緒,便是禁軍都督,控制着宮中的禁衛,慕太后頷首:「他就在外頭候旨,兒臣這便去請。」
她親自出殿,腳步加急,張敬眼尖,眼看着有宦官想要尾隨伴駕,他卻搶先一步的跟了上去,那本是想伴駕的宦官便駐足。
慕太后疾步至一旁地偏殿,在這裏,慕都督早已在此侯了多時,他倒並不擔心有賊子攻入皇城,不過因為出了事,也不敢怠慢,連夜都在這候着,等着聖命。
慕緒一見到慕太后,忙是起身,朝慕太后行禮:「太后。」
慕太后深深的看了慕緒一眼,眼眸略略凝了片刻,隨即目光變得堅定起來:「待會兒去見太皇太后,可是你聽哀家說,無論太皇太后的懿旨是什麼,你都應下,做好兩手準備。」
「兩手準備?」慕緒一呆,目光里滿是不解,他一身戎裝,身材還算魁梧。
慕太后朝他重重點頭,旋即便淡淡道:「一手,是尊奉懿旨,另一手,倘若當真確定了勇士營要入宮……」慕太后深吸一口氣,隨即正色道:「迎他們入宮,不過……你要明白,不到萬不得已時,不可如此做。來不及了,你記下便是,不要多問。」
慕太后領着慕緒,快步至正殿。
與此同時,似乎已有宦官去請了當夜值守的內閣首輔大學士姚文治,姚文治入殿,朝太皇太后行了禮,看了一眼趙王,覺得詫異。
一到了夜裏,宮中便要落下鑰匙,尋常人不得入宮的。
當然,在這宮中又分內朝和外朝,內廷乃是陛下、太皇太后、太后的居所,尋常人自然不能隨意出入。而在外朝,則需要有人當值,譬如慕緒,他乃是羽林衛都督,負責宮中的防衛,因此需留宿,內閣里,也需要有人值夜,幾乎是幾個內閣大學士輪番值守,其實夜裏沒什麼事,主要是防備緊急事態罷了。
姚文治已聽到了外頭的動靜,一直都在內閣之中候詔,不過見到了趙王,令他很是意外。
太皇太后端坐其中,姚文治和慕緒都見了禮,太皇太后目光轉了轉,看了倆人一眼,便朝倆人頷首點頭:「趙王說,陳凱之反了。」
姚文治竟沒有覺得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