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這一個舉例,倒是讓人無話可說。
都說科舉出人才,可想當年呢,在大陳有一位先生,並沒有參加科舉,也沒有入朝為官,可他的文章,竟是登上了天榜,此文一出,什麼進士、狀元、榜眼,俱都給此人提鞋都不配,現在,倘若還有這樣的人,朝廷卻不能格外的重用,反而放任他在廟堂之外,這是何其大的損失。
太皇太后的意思很明顯嘛,就是有才之人不一定要考試嘛,指不定人家有一身的才學呢。
所以只要是賢才,朝廷就應該錄用,別計較那些科舉之類的東西。
她這麼一說,自然很多人很不贊同的,卻是沒表露出來,只是神色淡淡的站着,有種靜待下音的意思。
太皇太后嘴唇微微勾起,帶着幾分微笑,眼睛落向陳一壽:「陳學士據說當年乃是探花出身,如今,也算是歷經三朝了,是嗎?」
「是。」陳一壽頷首點頭。
太皇太后便又道:「陳學士乃是大才之人,可哀家要問陳學士,陳學士比之那位先生,孰高孰低呢?」
陳一壽沉默了。
在沉默了很久之後,陳一壽苦笑:「不及其萬一。」
這是實話。
大陳有數百上千個狀元、榜眼,這五百年來,像陳一壽這樣的人,可謂如過江之鯽。
雖然這個身份,足以自誇,可在那位先賢面前,陳一壽哪裏敢說自己和他孰高孰低,這之間的區別,真如螢火和日月般,如何敢與那位先生爭輝。
自然沒人有這種自信與那位先生相提並論的。
「可是……」太皇太后慢悠悠的道:「可是那位先生,在我大陳,竟不過是一個布衣,而科舉出身的陳學士,而今卻位列宰輔,哀家再問,陳學士是宰輔,莫非是因為才學比之那位先生更強嗎?」
「不敢。」
「這就對了。」太皇太后只微微一笑,威嚴無比的道:「那麼陳學士認為,此人若為宰輔,輔佐聖君,匡扶天下,比之陳學士若何?」
這是打臉,生生的打臉啊。
仿佛左右開弓,啪啪啪啪打在陳一壽的臉上。
陳一壽是剛直之人,只是現在,竟也只能生生的被打,不是沒有還手之力,是因為他明白,自己壓根就沒有資格,與那位聖賢相比。
在這個時代,才學就是實力,有才學的人,往往被認為是能力的化身,才學越高,能力越強。
陳一壽當然不能說,自己雖然才學不及此人,可老夫歷經三朝,勤於王事,經世濟國方面比那位聖賢要強,這……就有點不知自己斤兩了。
他只得道:「臣,遠不如也。」
太皇太后微微抬起下頜,笑了,旋即目光落在陳凱之身上,朝他招手:「那麼……北靜王呢?北靜王,你近前來說話。」
我擦……
陳凱之心裏默默的吐槽,忍不住看向陳無極,陳無極則是一臉默哀的看着自己。
傻子都能想到,太皇太后的言外之意是,陳凱之你伸過臉來,讓哀家打幾巴掌。
陳凱之只得近前幾步,苦笑道:「臣在。」
太皇太后則是別有深意的看着陳凱之:「你也說說罷,哀家知道你是大才子。」
「臣不是,臣不敢。」陳凱之這一次縮了,真的沒法兒比啊。
太皇太后卻是不依不饒,當着文武百官的面:「不敢什麼?」
「不敢和那位先生相比。」
「這也未必。」太皇太后不禁笑了:「你在天人榜中,也是三入地榜,說不得將來,你的文章入了天榜呢?」
陳凱之若說或許可能吧,又或者說,臣一定努力,這定是要惹出笑話的。
因為太皇太后這樣說,明顯是在調侃,三入地榜,確實是光芒萬丈的事,可天榜和地榜,區別實在太大了,就算有本事一百次入地榜之人,卻也未必能進的了天榜,這是萬中無一,不,理應是萬萬中無一的事。
陳凱之搖頭:「臣有自知之明,不敢奢望。」
太皇太后便笑道:「那麼,你而今已是親王,宗室之中,你的學問最高,難道不可以和那位先生相比嗎?
第八百零八章:喜從天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