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季寥身上的暴虐氣息消失了。
但他眼眸燃着火焰,只是除此之外,整個人變得跟深淵一樣平靜。看不見波瀾。
他對金角童子道:「這是八景宮?這是太上的道場?」
金角童子看着此刻的季寥,很是害怕,手裏悄悄拿出一件寶貝,然後說道:「是的,這是道祖煉丹的丹房,你不要作亂,否則你就犯了滔天大罪。」
「哦。」季寥道。
當他說話時,金角童子手裏多出一隻芭蕉扇。
芭蕉扇揮動,一股無可抵禦的風力生出。
到了季寥面前,風力直接消散掉。
金角童子驚駭道:「不可能,就算你是大羅,也不可能不受芭蕉扇的影響。這可是道祖煉製的靈寶。」
季寥淡淡道:「因為我用的是定風波,這大概也是跟太上一樣的存在留下的法意。」
季寥現在並非沒有暴虐的情緒,而是進入一個奇特的心境。
如心有猛虎,卻細嗅薔薇。
狂暴是他此刻的心情,卻不能主宰他。
這是他同無數年前那隻猴子不一樣的地方。
猴子只知發泄,季寥卻在宣洩中懂得了控制。
怒火亦是可以控制利用的。
如佛要掃滅魔障,便有明王忿怒。
這種忿怒可以毀天滅地,卻又受到佛的控制。
接着便是靜寂,靜寂得金角童子和銀角童子都像是在等待季寥對他們宣判死刑。
季寥終於開口了,不是宣判死刑,而是輕輕道:「八卦爐可以煉製金剛不壞之身,你們應該是清楚的,為什麼你們自己不煉?」
金角童子和銀角童子有些茫然,對啊,他們為什麼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季寥本也想不到這個問題,但是怒火在心裏,好似使他打破某種桎梏,所以他想到了這件事。
甚至金角童子和銀角童子在將季寥丟進八卦爐時,都沒想過季寥會不會跟無數年前那隻猴子一樣,練成金身,從爐子裏逃出來。
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他們是戲子,只是這次他們不知道自己是戲中人。
季寥道:「為什麼要抓我?」
金角童子和銀角童子你一言我一語,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原來他們是從一次卜卦中得到提示,如果要讓八景宮上一位主人玄都,也就是他們口中的小老爺回歸,便得找到玄都昔年造化的那一株仙草。
而且卦象還提示他們仙草就在白骨如來這裏。
兩個童子先是跟隨道祖,後又跟隨玄都,背景極大,手上還有幾件道祖留下的秘寶,更為了迎接玄都回歸,便撞起潑天膽量去找白骨如來。
結果白骨如來不在,就抓了季寥回來。
那時他們以為季寥是白骨如來的徒子徒孫。
季寥聽得很仔細,更明白了兩個童子行為的背後完全是由一條無形的線在操縱。
他自己何嘗又不是,由宮燈牽引到了苦海,然後領悟白骨如來佛法時,被兩個童子抓走,先是煉化淨瓶法禁,再在關鍵時刻被丟進八卦爐。
一切都是定好的劇本。
現在即便他已經出來,未必就已經脫離劇本。
因為事情牽扯到白骨如來,那麼背後牽着那根線的存在,自然在白骨如來之上,也就是說這是萬劫不磨之上的人物。
按照天書的說法,那麼就是那四位混元無極的存在之一,或者是九位超脫者?但超脫者未必真要對他怎麼樣,畢竟天書的說法,人家已經是無所不能。
所以四位混元無極的存在可能性極大。
白骨如來提過,宮燈火焰來自清水天。而自己來的又是八景宮,這麼說清水道君和玄都都可能是幕後的操縱者。
但貓兒又是扮演什麼角色呢,畢竟宮燈是貓兒偷出來的。
季寥並不願意懷疑貓兒。
可事情顯然跟貓兒也有關。
玄都是自己的締造者,清水道君在青玄道宗就和他扯上因果。
季寥似乎抓住了某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