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邵雲去打落到塵埃里。
邵雲去是被打出邵家的新別墅的。帶着爺爺留下來,邵建林萬般嫌棄,像打發叫花子一樣隨手扔給他的幾本手扎。
邵雲去懷着滿腔屈辱離開了邵家,離開了京城。
無論當年是怎樣的陰差陽錯,還是說連老天爺也看不過去他的遭遇。
宿醉的那一晚,邵雲去翻開了那幾本破損的厲害的手扎,從此一腳踩進光怪陸離的世界。
晃眼便是三十年。
三十年之後,邵雲去一路磕磕絆絆終於成了南洋頗有威名的大師,就在邵建林八十歲大壽那天,邵家老老少少八口人一臉死灰朝他下跪求饒的那一刻,邵雲去忽然覺得一切都變的索然無味。
他回到曾經生活了十七年如今已經物是人非的小城。
他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這裏曾是他屈辱和不堪記憶的起點,也是他輝煌後半生的轉折點。
他在這裏死去又新生。
下雨了,他撐開傘,轉眼間,時光流轉。
那一剎那究竟發生了什麼?
是盜夢空間的無差別轉換,還是神仙鬼怪只手改變時間,邵大師也弄不明白。
他只是覺得手有點酸。
所以他把舉着的手放下來,手裏握着的不是傘,而是一個破舊的書包。
他轉過頭,立在一高大門外的省身鏡把他如今的模樣照射出來。
青澀的面容,整整縮水了一圈的身體,打理的還算整齊的碎發。筆挺的長袍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洗的發白的舊棉衣,袖口處已經磨出了線。下巴上蓄了幾十年的鬍鬚沒有了,光潔到連一根胡茬都沒有。腳上是一雙回力牌的布鞋,鞋帶斷了一根,只是勉強打了個結拼接在一起。
這身裝扮曾經伴隨他走過最後兩年的高中時光。
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六十二歲破老頭變成青澀少年?
邵雲去伸出手,抓住一個正要從他身邊走過的路人,他問道:「現在是哪年哪月哪天?」
那人竟被邵雲去這句話問住了,他愣了愣:「什麼?」
聲音悅耳而清冷。
邵雲去轉過頭。
這是一個十六七歲左右的少年,五官俊秀,長而卷的睫毛下面,黑亮的瞳孔裏帶着半分安靜和半分疑惑。他穿着一身白色襯衣,勾勒出漂亮的腰型。下半身也是得體的牛仔褲和運動鞋,比目前一八零的邵雲去只矮了那麼幾公分,看起來精緻又光鮮。
若不是眼下輕扣在一起一黑一白的兩隻手,凌亂拮据的邵雲去和眼前這人絕對是兩條永遠不會相交的平行線。
少年回過神來,他抿了抿唇,清聲說道:「現在是二零一二年,四月,九號。」
說完,他忍不住的看向邵雲去握住他手腕的手。
邵雲去一陣恍惚,二零一二年,他十五歲,爺爺剛剛去世不到兩個月。
他鬆開少年的手,怔怔的看着少年:「謝謝。」
少年錯開邵雲去的視線:「不謝。」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邵雲去回過神來,就在少年轉過身體的那一剎那,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伸出手又握住少年的手,入手的溫涼。
他勾起唇角,無奈的說道:「吶,衛修洛,你,身上有零錢嗎?」
邵雲去看了一眼竹筐里的跳繩和羽毛球拍,早就不是他這個年紀的愛好了。
他索性沿着跑道慢悠悠的轉起圈來。
這一轉,就轉到了操場左邊角落裏的小樹林邊上。
只看見七八個人圍在一張石桌前,邵雲去從人群里看見了自己熟悉的白襯衣。
他頓了頓,抬腳朝他們走了過去。
衛修洛正在和一個高大帥氣的男生下棋。
白襯衣,牛仔褲,勾勒着簡單花紋的球鞋,一如既往的乾淨俊秀,黑亮的眼睛和精緻的下巴,明明這麼簡單的詞,咬在嘴裏,內心卻是一番難以言喻的顫動。
他抿着唇角,皙長的手指間夾着黑色的棋子。也許只是幻覺,邵雲去覺得時間在衛修洛身上繞了一圈,流速都慢了下來。
他對面的大高個憋紅了臉,很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看起來開朗又純良:「又輸了,修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