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牆頭草!
元鈺心氣鬱結, 恨恨道:「你這丫頭……小心我擰你胳膊肘!先回去, 揀枝就在前邊不遠候你。」
她撇撇嘴,悶悶地轉身走了, 剛走幾步又回頭叮囑:「你們有話好好講, 不許打架啊!」
兩人都沒理她。
她便站定了道:「你們應好了我才走。」
時卿和元鈺齊齊嘆口氣, 異口同聲道:「知道了。」
等她走沒了影, 元鈺才道:「舍妹既說元某不分青紅皂白,還請侍郎給個解釋,元某好聽一聽。」
時卿笑了笑:「元將軍,今夜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您回去問縣主便是,某嘴裏的解釋, 您聽了也未必信,何必多此一舉?」
元鈺一噎。
他淡淡道:「我留元將軍在此,是想問一句, 您預備何時令縣主回姚州?」
怎麼的, 這是要趕人?
元鈺橫了眉:「侍郎眼下是以什麼身份摻和元某家事?咱們賜嫻愛在長安住多久就住多久,與您何干?」
時卿默了默道:「此事的確與某無干, 卻和您元家息息相關。元將軍可曾聽聞『一石激起千層浪』的說法?」
「山林之外風雨飄搖, 老虎令豺狼替它把守山口, 護衛百獸。有一日,一隻狼崽闖進了虎洞。老虎忌憚豺狼兇猛, 亦礙於它對山林不可或缺之用, 任這隻狼崽在裏頭玩樂, 好吃好喝供它。」
「但狼是狼,虎是虎。焉知表面看來慈眉善目的老虎心裏不是想着,將狼崽牢牢捏在手心,好免去或有一朝,豺狼夥同百獸將它拖下王座的威脅?焉知百獸心裏不是想着,盡心竭力討好這隻狼崽,好叫豺狼的爪牙為己所用,藉以撕碎它們的老虎?」
元鈺的神情閃爍起來。
「這是危機四伏的山林,是百獸相爭的天下,餓豹飢鷹,群敵環伺……與虎周旋,不是這隻天真的狼崽該做的事。」
他說到這裏一頓,朝元鈺頷:「某言盡於此,告辭。」
時卿說完,回身上馬,扯了韁繩正欲揚鞭而去,卻聽元鈺暴跳如雷道:「什麼老虎,什麼豺狼!子澍,你這舌燦蓮花的,講了半天不就是嫌棄咱們賜嫻?我原還不贊成你倆這事,如今看來……」他一捋袖子,「我還真就不信我元家搞不定你了,打也要把你打成我妹夫!」
「……」
跟元家人溝通怎麼這麼困難?是他的暗喻太含蓄了嗎?
時卿見他一副要衝上來暴揍自己的樣子,忙打了個手勢止住他:「元將軍,您方才答應縣主什麼了?如你我二人不能和睦共處,恐令她傷心。」
元鈺腳步一滯,嘴唇一抿,揮揮手示意他走:「今夜暫且放過你,改日再見,你若還是對賜嫻愛搭不理,非叫你吃我拳頭不可!」
……
時卿回府已是夜深,等徹底沐浴乾淨,處理完傷口已將黎明,他便乾脆不睡了,穿戴齊整後,上了馬車往大明宮去。
他到紫宸殿時算得上早,差人通稟後,得知徽寧帝正與尚書左僕射張治先議事,便肅立在殿外稍候。
雲破日出,金光普照。他頎長的身影投在腳下的漢白玉石階上,十一銙金玉帶掐腰,在日頭下光彩耀目。真要說有什麼不諧和之處,怕就是右手手背那一圈慘白的紗布。
他先前給自己包紮時,甚至想過往左手來上一圈一模一樣的,到底忍住了。
時卿筆挺挺候了許久,不見張治先出,便微微低頭,看了一眼這隻手,稍稍蹙了下眉頭。
他昨夜失控了。他是鄭濯的謀士,倘使不是因這一鞭一時動容,絕不會對元鈺說那些。
一炷香後,殿內出來個紫色官袍,須半白的老者,正是張治先。
時卿回過神,略一抬眼,上前:「下官見過張僕射。」
張治先以尚書左僕射之身兼同平章事之名,官從二品,是朝中真正掌實權的宰相之一。他捋捋鬍鬚:「侍郎夙興昧旦,勤勉敬慎,是我大周之才。」
時卿頷道:「論此八字,下官不及您千一,更不及聖人萬一。」
張治先「呵呵」一笑,眯縫着眼走了,經過他身側時一頓,偏頭低聲說了句:「勤之一字本是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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